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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帕德梅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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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不。

    ”他把一根手指壓到她唇上,低頭向她笑着。

    “沒有可是。

    沒有可擔心的。

    你擔心得太多了。

    ” “我不得不。

    ”她含着淚笑着說。

    “因為你從來一點兒也不擔心。

    ” 阿納金猛地從床上坐起,喘息不止,完全無視眼前異樣的黑暗。

     她尖叫着呼喚他——懇求他,卻在那異族的手術台上漸漸衰弱,最後隻剩下一絲力氣啜泣着說,阿納金,對不起。

    我愛你。

    我愛你——這影象在他腦海中轟隆作響,使他既看不見眼前被夜色包裹着的房間,也聽不見其他聲音,唯一的異響來自他那渦輪錘一樣跳動着的心髒。

     他那隻完好的手摸到了腰間纏着的、被汗水濡濕的絲制被單。

    他終于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

     他半回過身去。

    她睡在他旁邊,側卧着,一頭華發散開來鋪在枕頭上,閉着眼,唇上逸出一點微笑,當他看見她的胸口随呼吸的節奏長而緩地起伏着的時候,他便轉過頭,把臉埋在兩手中哭起來。

     淚水從他指縫中落下,這是釋然的淚水。

     她還活着,并且在他身邊。

     在深邃的寂靜中,他能聽到自己那隻機械手的電動馬達的轉動聲。

    他掀開被單下了床。

     在衣帽間外面,是一道長長的螺旋樓梯,一直通向半露天的、俯瞰着帕德梅私人停機台的廳堂。

    阿納金靠在浸透了夜晚的寒氣的護欄上,凝視着科洛桑無窮無盡的夜景。

     它仍然在燃燒着。

     夜色中的科洛桑向來是一個由千百萬燈火構成的星河,那些從百萬幢拔地而起、數千米高的建築物的千萬個窗口中透射出來的燈光,連同導航燈和廣告燈,以及在空中交通線上、由川流不息的飛行器上的燈所劃出的、變幻莫測的光線一起,恒久地閃耀着。

    然而在今夜,局部電力供應停止卻在這星河中造出了連片黑暗的星雲,而穿透這巨大黑暗的隻有無數燃燒着的火光,仿佛一團團的紅矮星。

     阿納金不知道自己在那兒站着看了多久。

    城市的樣子和他此刻的感覺很像。

    傷損了。

    由于戰鬥而崩潰。

     黑暗玷污了它。

     他甯願不去想是什麼使他到這兒來欣賞這樣一種悲慘風景的。

     她飄然而至,悄無聲息,不過他還是立刻就察覺到了。

     她來到他旁邊,将她的柔軟的、有血有肉的手覆上他的堅硬的、機械的手。

    她就這樣同他比肩站着,無言凝望着這個已經成了她第二個故鄉的城市。

    耐心等待他告訴她發生了什麼。

    相信他終究會告訴她。

     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耐心,還有她的信任,他為此而欣慰不已,淚水再次湧了上來。

    他隻得佯裝仰望燃燒着的夜空,一下又一下地眨眼,不讓眼淚流出來。

    他把他的好手放到她手上,并輕輕握住,直到他可以開口講話為止。

    “是個夢。

    ”最後他說。

    她緩慢而嚴肅地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

    “噩夢?”“它——和我以前做過的一樣。

    ”他不敢看她。

    “那些關于我母親的夢。

    ” 她又點了點頭,不過更加緩慢,也更嚴肅。

    “然後?” “然後——”他低頭看着她纖巧的手指,用他自己的五指和她的交叉相握,握成一個祈禱的手勢。

    “這次是關于你的。

    ” 現在她轉過身來了,再度倚在護欄上,望着夜空,在遠方徐徐綻放的玫瑰色火花的映襯下,她顯得比以往更美。

    “好,”她柔聲說,“這次是關于我的。

    ” 之後她就隻是等他說下去,還是那麼信任他。

     當阿納金終于強迫自己把夢境告訴她時,他的聲音沙啞,仿佛已經大喊大叫了一整天似的。

    “我……夢見你的死。

    ”他說。

    “我承受不了。

    我真的承受不了。

    ” 他不敢看她。

    他望向城市,望向腳下平台,望向頭頂群星,無論望向哪裡都無法讓他平靜下來。

     他隻能閉上眼睛。

    “你會死于分娩。

    ”“哦。

    ”她說。

    僅此而已。

     她隻剩幾個月可活了。

    他們隻剩幾個月來愛對方。

    她甚至沒機會見到他們的孩子。

    而她卻隻說了聲“哦”。

     過了片刻,他感到了臉頰上她手指的觸摸,于是睜開了眼睛,發現她正平靜地擡頭看着他。

    “那麼孩子呢?” 他搖搖頭。

    “我不知道。

    ” 她點點頭,轉身走向廳堂,欠身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來,雙手相握,放在腿上,低頭凝視着它們。

     他受不了了。

    他不能看着她就這麼平靜地接受她自己的死。

    他來到她身邊跪下。

     “這事不會發生的,帕德梅。

    我不會讓它發生。

    我原可救得了我母親——如果我早到一天,早到一小時——我……”他克制住了内心升騰的痛楚,咬緊牙關說道,“這個夢不會成真。

    ” 她點點頭。

    “我認為它不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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