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比—萬一邊等着鞍子,一邊檢視坐騎。
他走過最大的,最結實的,略過了最精瘦、奔跑最快的,甚至根本沒有走近目光最兇猛的。
他完全沒有注意那些外在的,标志着力量、健康或個性的特征,他的手,他的眼,他的耳,都為原力而專注地觀察。
他不知道在找什麼,但他堅信,到時他自會認出那樣特征。
他在内心微笑着想:奎—岡,他會贊同我的。
終于,他來到一條龍騎面前,它圓圓的黃眼睛發出清澈鎮定的光芒,細小緊湊的鱗片摸上去溫暖而幹燥。
它既沒有羞怯地避開他的手,也沒有卑微地表示順從,而是用一種沉靜而深邃的目光回應着歐比—萬的審視。
通過原力,歐比—萬感受到,這隻動物對騎手有一種堅定的服從和關懷,這種不可動搖的執着,幾乎就像絕地武士,為履行至高職責而不惜獻身的信念。
這就是為什麼歐比—萬總是偏好活的坐騎。
一輛飛船在墜毀時可不會關心駕駛員的安危。
“這隻,”他說,“我騎這隻。
”
矮人帶回來一隻簡單實用的結實鞍具,他一邊跟其他養龍人一起安置繁瑣的鞍具,一邊對那隻龍騎點了下頭說:“博佳。
”
“啊,”歐比—萬說:“謝謝你。
”
歐比—萬從身邊的谷物箱裡取了一捆青草,遞給那條龍騎。
巨獸低下頭,用彎曲的喙靈巧地把青草叼走,然後仔仔細細地把它們徹底嚼碎。
“好姑娘,博佳。
嗯——”歐比—萬對矮人皺起眉頭,“她是女的,對吧?”
養龍人同樣皺起眉頭:“Waroolnoggaggllo·”歐比—萬覺得他是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
“很好,”歐比—萬聳聳肩,“那我就當你是女的了,博佳。
除非你有意反駁我。
”
博佳毫無異議。
歐比—萬躍上龍鞍,那龍騎立刻站了起來,弓起強壯的脊背,像貓一樣伸了個懶腰,把歐比—萬托到離地4米多高。
歐比—萬俯視着烏塔養龍人說,“我沒錢付給你。
作為補償,我隻能給你的星球自由,我希望那就足夠了吧。
”
歐比—萬沒有等待回答,他也根本聽不懂。
他摸摸博佳的脖子,博佳用後腿直立起來,帶鈎的前爪在空中揮舞,仿佛在撕扯一架想象中的暴火機器人。
随後,她落下前爪,隻一躍就跳到了環形廊台上。
歐比—萬根本用不着鞍子旁邊皮套裡綁着的鈎尖長刺棒,他隻需用一隻手輕輕牽住缰繩。
歐比—萬想去哪裡,博佳似乎都心知肚明。
龍騎扭動身軀,靈活地穿過一個寬敞的橢圓形洞口,來到外面的灰岩坑,然後轉過身,用帶鈎的爪子抓住砂岩,馱着歐比—萬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上攀去。
他們一層層地爬着。
整座城市如同被廢棄一般。
一切都凝滞不動,隻有浮雲掠過頭頂高處的洞口,投下移動的陰影。
連風力輪機都被鎖死了。
在第十層,他終于看到生命的迹象。
幾條龍騎正躺着享受正午的陽光,不遠處就是機器人控制中心,像一隻耐鋼藤壺,附着在岩壁上。
歐比—萬騎着博佳直闖控制中心的拱門,然後跳下龍鞍。
拱道通向一個高聳的拱頂大廳,耐鋼地闆毫無修飾。
在大廳中央的陰影深處,站着五個人影。
他們的面色像漂白的骨骼。
或,象牙色的塑甲。
他們看起來似乎,也許,已等候他多時了。
歐比—萬對自己點點頭。
“姑娘,你最好自己回家去,”他拍拍博佳長滿鱗片的脖子說“不管發生什麼,我想我不太會再需要你的幫助了。
”
博佳溫柔而略帶不舍地鳴叫作答,然後把她柔軟的長頸子彎起來,把喙輕柔地貼在歐比—萬的胸口。
“沒關系,博佳。
謝謝你幫我,但是待在這裡很危險。
這個區域很快将戰火連天。
求你了。
回家吧。
”
龍騎再次鳴叫,轉身退去,歐比—萬邁進了陰影裡。
一陣涼意襲來。
他走得不慌不忙。
原力聯系萬物,一層套着另一層,并将它們活生生地與歐比—萬的身心合而為一:他靴子底下冰涼的甲闆,甲闆下面的岩石,岩層深處,是行星地下海光滑的暗流湧動。
他成了圓頂大廳中呼嘯而過的氣流,他成了外面的陽光和室内的陰影。
他的心在骨骼的籠中跳動,回響着另一顆心的心跳,那是顆被封在塑甲匣子裡的異種人的心髒;他的思維飛馳,就像那些絕地殺手機器人腦中的電子信号。
當原力向他揭示大廳的結構後,他既不驚訝也不沮喪地意識到,整座大廳的拱頂其實是一座巨型蜂巢。
裡面挂滿了戰鬥機器人。
他既不驚訝也不沮喪地意識到,他很可能會死在這裡。
沉思死亡隻讓他感到一絲遺憾,又讓他頗為困惑。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出于某種莫名的原因,他一直期望着——
他死的時候,阿納金能在他身邊。
真是奇怪的念頭,他想着,然後把自己拉回現實。
阿納金有種預感,溫杜大師要失望了。
帕爾帕廷幾乎什麼反應也沒有。
共和國的最高議長正坐在私人辦公室的小書桌前,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