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和記憶存儲空間是非常寶貴的。
在許多的大型計算機中心,這些時間和空間事實上是以金額來計算成本的。
或者說,每個計算機使用者可以分配到一段以秒計算的時間和一部分以“字數”計算的空間。
覓母存在于人的大腦裡,大腦就是計算機。
[*]時間可能是一個比存儲空間更重要的限制因素,因此是激烈競争的對象。
人的大腦以及由其控制的軀體隻能同時進行一件或少數幾件工作。
如果一個覓母想要控制人腦的注意力,它必須為此排除其他“對手”覓母的影響。
成為覓母競争對象的其他東西是無線電和電視時間、廣告面積、報紙版面以及圖書館裡的書架面積。
[*]我們能夠很明顯地預測,人工制造的電子計算機也終将成為自我複制類型的信息——覓母——的一個宿主。
越來越多的計算機被連起來形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信息分享網絡。
它們中很多是真正地通過電子郵件交互連接在了一起。
其他的則通過它們的主人互相傳遞磁盤來分享信息。
這是一個完美的能讓自我複制程序繁榮并擴散的環境。
當我在寫本書第一版時,我很幼稚地認為一個不良的計算機覓母會是發源于在複制正确程序時自發性地産生的一個錯誤,我也認為這是不大可能的。
哎,那是多麼天真的時代。
由惡意程序員故意釋放的“病毒”和“蠕蟲”的流行現在已經成了全世界計算機使用者所熟悉的危害。
過去幾年裡,我自己的硬盤據我所知就被兩種不同的流行病毒感染過。
我這就不指出這兩個病毒名稱了,免得給它們龌龊幼稚的制造者們哪怕一絲龌龊幼稚的滿足感。
我說“龌龊”是因為我覺得他們的行為對我而言在道德上幾乎和那些故意污染飲用水并為了偷笑病人而傳播傳染病的微生物實驗室技術員沒有區别。
我說“幼稚”,是因為這些人心理上幼稚。
設計出一種計算機病毒并沒有什麼聰明之處。
任何一個半桶水程序員都能做到這一點,而這樣的半桶水程序員在現實世界中随處可見。
我自己就是其中一員。
我甚至不屑于解釋計算機病毒是怎麼工作的,那太淺顯了。
不怎麼清楚該如何戰勝它們。
一些非常專業的程序員很不幸不得不浪費他們的寶貴時間去寫出檢查病毒、殺滅病毒等程序(順便說一句,醫學疫苗接種的類似物已經很接近了,甚至已經到了注射“減活品系”病毒的程度)。
其危險在于這會引發軍備競賽,病毒防護能力道高一尺,新型病毒程序就會魔高一丈。
到現在為止,大多數反病毒程序都是由利他主義者編寫,也不收取任何費用。
但是我預感到一個新型職業正在興起——分化出和其他任何職業一樣的一個賺錢的行當——“軟件醫生”。
他們會背上一個裝滿診斷和治療軟盤的黑包随時待命。
我使用了“醫生”這個名字,但真正的醫生是來解決自然的問題,而不是由人為惡意而故意制造出來的。
我所謂的軟件醫生,從另一方面來講更像是律師,是來解決本不該存在的人造問題。
到現在為止,病毒制造者們如果真有任何可以察覺到的動機,那一定是他們感覺到了一種模糊的無政府主義。
我向他們呼籲:你們真想為一個賺錢行當鋪平道路嗎?如果不是,停下對這些幼稚覓母的玩弄,把你們還湊和的編程才能用到一些正道上吧。
我們在第三章中已經看到,基因庫裡可以産生相互适應的基因複合體。
與蝴蝶模拟行為有關的一大組基因在同一條染色體上如此緊密相連,以緻我們可以把它們視為一個基因。
在第五章,我們談到一組在進化上穩定的基因這個較為複雜的概念。
在肉食動物的基因庫裡,相互配合的牙齒、腳爪、腸胃和感覺器官得以形成,而在草食動物的基因庫裡,出現了另一組不同的穩定特性。
在覓母庫裡會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呢?譬如說,上帝覓母是否已同其他的覓母結合在一起,而這種結合的形式是否有助于參加這些結合的各個覓母的生存?也許我們可以把一個有組織的教堂,連同它的建築、儀式、法律、音樂、藝術以及成文的傳統等視為一組相互适應的、穩定的、相輔相成的覓母。
讓我舉一個具體的例子來說明問題。
教義中有一點對強迫信徒遵守教規是非常有效的,那就是罪人遭受地獄火懲罰的威脅。
很多小孩,甚至有些成年人都相信,如果他們違抗神甫的規定,他們死後要遭受可怕的折磨。
這是一種惡劣透頂的騙取信仰的手段,它在整個中世紀,甚至直至今天,為人們帶來心理上的極大痛苦。
但這種手段非常有效。
這種手段可能是一個受過深刻心理學訓練,懂得怎樣灌輸宗教信仰的馬基雅維利[*]式的牧師經過深思熟慮的傑作。
然而,我懷疑這些牧師是否有這樣聰明。
更為可能的是,不具自覺意識的覓母由于具有成功基因所表現出的那種虛假的冷酷性而保證了自身的生存。
地獄火的概念隻不過是由于具有深遠的心理影響而取得其固有的永恒性。
它和上帝覓母聯結在一起,因為兩者互為補充,在覓母庫中相互促進對方的生存。
[*]馬基雅維利(1469~1527),意大利政治家兼曆史學家。
——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