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别辦砸了,羅傑。
你敢辦砸看看。
”
奧尼爾大笑起來,眼神依然遊移不定,像大風天的老頭子那樣鼻涕連連。
最後他終于振作了起來,回到辦公室。
佩妮告訴他瑪蒂來找過,還問了些關于帕丁頓地址的問題。
“不用擔心,妮妮,我來處理就好。
”他誇張地大聲說道,掩飾着轉瞬即逝的警惕,又變成那個有着多年經驗,自信得有點誇張的推銷員。
想當年他們誇他能在西伯利亞推銷冰雪,為了得到他一個吻,老太太們不惜拖着腿腳千辛萬苦地過街。
這一切隻需要激情,和一點點自信。
瑪蒂算哪棵蔥,不過是個愚蠢的女人,沒啥好擔心的。
所以,午飯後她來到他辦公室的時候,羅傑表現得既歡快又警覺。
兩隻眼睛依然滴溜溜不停轉,但看上去很樂意為瑪蒂提供幫助。
“我之前就是胃痛來着,”他解釋道,“抱歉爽了你的約,但醫生給我開的藥确實有效,對症下藥啊。
”他的笑容裡充滿了愛爾蘭式的魅力,“現在舒服多了。
妮妮跟我說,你問了些關于科林格裡奇先生那個地址的問題。
”
“是的。
那是查爾斯·科林格裡奇的地址?”
“當然是啦。
”
“但他不是自己去開的。
”
奧尼爾的雙眼瞬間又陷入了一種迷亂當中,好像地球上的物體試圖掙脫地心引力的控制,但臉上的笑容沒變。
瑪蒂當然不想告訴他是佩妮說的,于是現場編起故事來。
“店主從來沒見過科林格裡奇,認不出他的照片,發誓說這人從沒來過店裡。
”她說道。
“那就是個朋友幫的忙啰。
”奧尼爾邊說邊去摸索香煙。
“是誰呢?”
“這個嘛,當然他媽的不是我了!”奧尼爾高聲大笑,笑臉被籠罩在缭繞的煙霧之中。
“聽着,瑪蒂,如果你是要寫報道,那我肯定隻能說,科林格裡奇先生的私人事情隻管他的事,你坐在這兒沒有意義,連茶都不用喝完就可以拜拜了。
”他隔着辦公桌斜着身子靠近她,“但如果你隻是想聊聊,絕對不會登出來,不是寫報道……”
“茶非常好喝。
”她回答道。
他又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感覺到尼古丁充滿他的肺葉,膨脹起他的自信心。
“好吧。
不過你也知道,就算不作報道,我也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你也知道查理最近的健康狀況如何。
對于他出的這檔子事,他也——我該怎麼說呢——不是‘單槍匹馬’幹下的。
”他卷起手指強調“單槍匹馬”上加的引号,“要是你決定一查究竟,非要把這事兒翻個底朝天,那就隻能是在對他進行進一步地懲罰,那就太遺憾了。
他的生活已經毀了。
不管他做錯了什麼,現在不已經夠他受的了嗎?天哪,瑪蒂,給這男人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吧。
”
瑪蒂就這樣聽着奧尼爾帶着一副無私的慈善口吻,将一切罪責都推到無辜的肩膀上,她沒心情玩下去了,但還是帶着鼓勵的微笑,“說得對,羅傑。
再去騷擾他也挖不到什麼了。
那我們再換個角度看看。
”
她看到他的雙眼瞬間平穩下來,笑容也放松了些。
他以為自己赢了,把這個頭腦簡單的女孩兒打敗了。
換個角度,換個方向,他就自由了。
天哪,羅傑,你太棒了!
“那我們談談信息洩露的事情吧,”她繼續說道,“最近這幾個月此類事件也太多了。
首相遇到的很多麻煩都是史密斯廣場這邊造成的吧?”
“我懷疑這樣的論斷是不是公平,但大家都看得出來,近期他和黨主席的關系一直比較緊張。
”
“有那麼緊張嗎?緊張到有意從黨派内部洩露我們在黨派大會期間刊登的那份民意調查?”
奧尼爾的兩個眼珠子又開始亂竄了。
“出了事情,人們第一反應就是找個負責的人,當然是别人了。
我們在這兒談話不也是這個目的嗎?”他自嘲地笑了笑,“指認别人倒不是什麼難事兒,但我覺得主觀臆斷是很難得到證實的。
除了黨主席之外,這棟大樓裡大概隻有——五個人能拿到完整版本的民意調查吧,我是五個人之一。
我負責任地告訴你,我們對其保密性這件事情是非常嚴肅的。
”他又點燃了一支香煙,作沉思狀,“不過每個内閣官員也拿到了完整的民意調查,二十二個人全拿到了。
在下議院這些文件可能先會落在愛說閑話的秘書手裡,或者被送到他們所在的部門,那些可都是毒蛇窩,那裡很多公職人員對這個政府一點兒也不愛戴。
如果你要調查洩露的事情,肯定要從那裡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