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問你,你和獸哥哥比,你的優勢是什麼?獸哥哥的優勢是什麼?你的優勢是,你距離小紅更近,你睡的床就在小紅睡的床幾百米之外。
你和小紅有更多共同語言,你們都要面對《内科學》考試。
你更清純,更青春,獸哥哥太套路了,小紅是有慧根的人,或許會看得出來,不被他迷惑。
你有時間優勢,獸哥哥是商人,重利輕别離,你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泡小紅。
你是美國人,如果小紅想在美國當醫生,你可以讓小紅夢想的實現,縮短至少五六年。
”辛夷分析。
在辛夷沒完沒了之前,我打斷辛夷,我看着小白的眼睛,我問:“小紅是個好姑娘,是我們自己人。
我問你,你老實回答,嚴肅回答。
”
“我一直就沒笑,辛夷在笑。
”小白說。
我問:“你真喜歡小紅?”
“喜歡。
”
“你把小紅看得很重要?”
“重要。
比《内科學》重要,比我自己重要。
我願意把小紅當成我的世界觀,人生觀。
”
“不追小紅,你能睡着覺嗎?”
“睡不着。
”
“好,中文裡這叫冤家,還有個成語叫冤家路窄。
我分析不出那麼多東西,我要是你,做到一條,對小紅好,往死了對她好,比其他人對她好,濃一百倍,其他人包括獸哥哥和她媽和她爸。
獸哥哥每天想小紅半小時,你就每天想小紅五十小時,獸哥哥每月給小紅買一件東西,你就每月給小紅買一百件。
不在錢多少,在心意。
”我對小白說,然後喝完最後一麥管橙汁,趕回婦科腫瘤實驗室,繼續嘗試原位雜交法測細胞凋亡相關基因RNA的方法。
RNA降解酶防不勝防,頭痛。
小紅說:“《内科學》考試之後,請你們仨到我們家吃飯。
”
小白沒說話。
我們仨那次麥當勞會議之後,沒看出什麼動靜,小白隻是更加沉默。
我們四個人還是經常呈菱形戰陣在夏利出租車能到達的北京疆土遊蕩,吃物超所值的大小館子。
我和辛夷都沒催小白,辛夷說,要是小白和小紅兩個人好了,我們倆就多餘了。
要是沒好上,小紅和小白中一定有一個不能再和我們混了。
總之,四個人不能再在一起了,夏利車坐着寬敞了。
我,靠!
小白很少在他北方飯店的房間裡呆了,總是泡在我們這兩三個宿舍,沒日沒夜地打《命令與征服》。
我們宿舍本來有一台組裝的超級爛電腦,除了CPU是原裝奔騰的,其他零件都是在城市化過程中失去土地的海澱農民純手工制作的,開機兩個小時,機箱就熱得燙手,打到半夜的時候,辛夷經常放鋁皮飯盒在上面,熱他晚飯剩下的包子當夜宵,包子皮微微焦黃,但是不會糊,後來去了上海我才知道,這叫生煎。
辛夷說,比軍訓時侯整個二十四中隊的鍋爐還好用。
辛夷在上面烤過割麥子打死的野蛇,一個小鋁飯盒,均勻撒鹽,加一點姜絲和蔥末兒,鍋爐是水暖型,烤不出脆皮。
電腦是我們七八個人湊的錢,海龍電腦城組裝的,黃芪和我騎學校食堂的平闆三輪車拉回來的。
機箱過熱,找奸商理論,奸商說,你們三千塊錢要配出IBM主打機器的配置,熱點就忍忍吧,冬天給暖氣助力,夏天?夏天,你們要不去隔壁買台電扇,一百多,能搖頭,還有時間顯示,合起來三千一百塊錢,比IBM主打機器還是便宜三分之二。
小白搬了他GATEWAY原裝電腦過來,我和他一起做了一根僞調制解調線,把兩台電腦連起來,聯網打《命令與征服》。
那根僞調制解調線足足有十五米長,我和小白買了兩個合适的接頭和一根含三根線的電纜,将第一個接口的輸出(第二針)和第二個接口的輸入(第三針)連接,将第二個接口的輸出(第二針)和第一個接口的輸入(第三針)連接,保證輸出、輸入交叉,最後将兩個接口的地線(第七針)連接,大功即告成。
人和人鬥,比人和機器鬥好玩太多,沒有比人更壞的了,那種把沙包堆到敵人家門口然後安上炮台的攻關密技由于敵人是真人而變得滑稽可笑。
換人,不歇機器,輸了的人下去,換下一個排在最前面的人,如同小學時候在水泥台子周圍排隊打乒乓球。
小白太強了,打敗了我們所有人,霸占機器成為機霸。
我十五分鐘就被小白奪了軍旗,不服,說,是因為小白用原裝美國機器。
小白沒說話,起身,移動到燒包組裝機,坐下,右手已經僵直成鼠标形狀,“再來”。
十五分鐘後,小白又奪了我的軍旗。
小白基本不睡覺,偶爾喝水,實在打不動又輸不了,就自動讓位,上七樓自習室複習《内科學》,看他爸爸給他郵寄過來的原版《希氏内科學》(CecilTextbookofMedicine),一等一的印刷,上下冊,十多斤重,紙又白又硬。
小白看三分鐘睡着,頭倒在攤開的《希氏内科學》左側,占不到一半的面積,口水緩緩從嘴角流到攤開的《希氏内科學》右側,右側的頁面着水鼓起,呈現清晰的脈絡。
我偶爾想,世界的秩序是如何形成的,局部小世界的秩序是如何形成的。
如果醫學院不考《内科學》而是考《命令與征服》,小白就是老大了,如果世界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