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當初是他收留小五和張初初的,讓張初初在棉花地裡幫忙。
當小五逼着張初初去那個老男人家時,張初初徹底地絕望了。
有的人,你給他再多的好,不是讓他覺出你的好,而是縱容他對你更壞。
張初初偷偷離開的時候,那個親戚,小五的親戚,給了她幾張鈔票。
他說,回家吧,姑娘。
她要回家。
是的,張初初想要回到倒桑樹街,雖然她曾經一直一直地想要離開。
幾經颠簸,到烏魯木齊的時候,她給布小曼打了電話。
布小曼是坐飛機去接的張初初,她在機場的出口處看到半年不見的張初初。
她幾乎認不出她來。
張初初真的瘦下去了,那麼單薄的穿着一件皺巴巴的外套。
她們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痛哭失聲。
那麼多的委屈,那麼多的憂傷。
張初初是坐飛機回來的。
她想起一路在新疆的歲月,百感交集,她問布小曼,麥涼呢?麥涼還好嗎?
布小曼沉默了許久後,說,麥涼,我找不到麥涼了。
那個冬天,我在等待我的頭發重新長起來。
因為頭被剃成了光頭,我一直戴着帽子。
傷口拆線的時候,是段錦年陪我去的醫院。
而我,一直沒有再見到唐小泊。
因為在家待得無聊,我就央求段錦年帶我去打籃球。
起初他怕籃球再砸到我頭上,會讓傷口裂開來,我向他保證,我一定會非常小心的。
去的時候,沒想到唐小泊也在。
他的隊友見到段錦年,見到我,有些暧昧地朝我們笑。
有個男生跑過來說,段錦年,讓你女朋友先休息下,你來和我們組隊比賽。
我想要解釋,我不是段錦年的女朋友,但段錦年說,不了,我陪她。
我和段錦年在這邊籃筐,唐小泊在那邊籃筐。
我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望過去,打得心不在焉的。
麥涼,你要專心。
段錦年提醒我。
可我無法讓自己專心。
當一個籃球彈起來快要砸到我的時候,段錦年突然從身後抱住我,順着慣性挪開了。
我,就在段錦年的懷裡了。
當我錯愕地推開他時,聽到唐小泊那邊隊員的口哨聲。
段錦年也有些慌亂,臉騰地紅了。
他有些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剛才……我……
沒事。
我笑着朝他胸口輕輕給過一拳。
不想要他覺得尴尬。
當我望向唐小泊的時候,他正在投一個三分球,球,進了。
我和段錦年坐在場邊休息的時候,有幾個女孩過來和他打招呼。
我認得其中一個女孩,是曾經說段錦年是G的那個女孩。
有個女孩看到我頭上的線帽說,你的帽子很漂亮,在哪裡買的……邊說着,她在我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已經拿掉了我的帽子。
她們詫異地看着我的光頭,然後爆發出一陣大笑。
段錦年一把拿過我的帽子,慎重地給我戴上。
他理理我的帽檐,看着我的眼睛說,我覺得很漂亮。
她們讪讪地坐到了一邊。
我讓段錦年和他的隊友一起打籃球,不用管我,我就坐在場地外休息一下。
段錦年和他的隊友開始打友誼賽。
當他每投進一個球的時候,會轉過身來朝我微笑。
而我,會用一個響亮的口哨來回應他。
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起先的那個幾個女孩突然攔住了我。
那個說段錦年是G的女孩擡起手來,朝我的臉上拍了下去。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想要掙脫她們,憑什麼打我?
安冉,教訓她!原來那個女孩名字叫安冉。
我大約知道她為什麼要造謠說段錦年是G了,因為她喜歡他,不想要其他女孩喜歡他,所以對每個女孩說,他是個G。
安冉古怪地笑了笑,然後把我的帽子拿掉,掏出一個噴霧來,在我的頭上亂噴一氣。
然後拿着我的帽子憤憤地離開了。
我在洗手間裡努力地清洗,可即使顔色被洗掉了,我卻沒有帽子可以戴了。
這個樣子出去,實在太丢臉了。
可我總不能一直都在洗手間裡藏着,咬了咬牙我還是出去了。
我把頭埋得低低的,打算先回家,下次再跟段錦年解釋。
我不想這樣狼狽的樣子被他看到。
你的帽子呢?
我吓了一跳,擡起頭來才發現是唐小泊在我的面前。
她們拿走了。
我有些委屈地吸吸鼻子,下次别讓我碰到,我會收拾她們。
我憤憤地說。
而唐小泊突然笑了,眼睛微微地眯起來,嘴角揚起來。
我愣了一下。
我沒有想到唐小泊會笑,這樣燦爛的笑容。
都這樣了,還逞強。
他好笑地說。
我也笑了,然後低下頭去。
你看看,我洗幹淨沒有。
可是半晌沒有回答我,當我想擡起頭的時候,唐小泊說,别動。
他用手輕輕地抹了抹我的頭頂,幹淨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孩敢剃掉頭發。
他又笑了。
我在他的笑容裡失了神,我脫口而出,唐小泊,我還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唐小泊看着我,然後一字一頓地說,不、可、以。
我垂下了眼,身體灰暗得厲害。
早該知道的,唐小泊會是這樣回答。
我還以為他對我笑,我就可以和他做朋友……可是,他可以對任何人笑,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