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鐘,并不長的時間,桔年覺得自己都在焦慮中蒼老了。
謝天謝地,巫雨的抽搐漸緩,整個身子由僵意慢慢變得松弛,但是仍然動彈不得,昏昏然,脆弱無比。
等到巫雨終于可以強撐着直起身來,桔年已經感覺不到手臂的酸麻。
“你好一點了嗎?”桔年其實想說,他不必這麼逞強非要站起來。
巫雨臉上紅潮褪盡,隻餘鐵青。
先前的笑容和歡快蕩然無存,完全站起來時,他搖晃了一下,桔年伸手的去扶。
“我警告你,要是說出去我殺了你!”他脫口而出的一句惡狠狠的話吓得桔年的手一抖。
她呆呆地看着身邊的男孩。
巫雨扭過頭,過了一會,又慢慢地坐回桔年的身邊。
“不要說出去,好嗎。
”
同樣一個意思,他用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表達方式,這一次,他是無奈的,哀懇的。
這才是他,真正的巫雨。
桔年忙不疊點頭。
“我不會說出去的。
”似乎怕巫雨還心存疑慮,她又補充了一句,“我發誓!”
巫雨笑了,光光的腦袋,幹淨分明的五官,牙齒好像會發光。
“好玩嗎?”他問桔年。
“啊?”桔年沒反應過來,她的腦海裡全是一個從書上看來的詞。
――羊癫瘋。
傅紅雪得的就是這個病。
學名應該叫癫痫。
“不好玩。
”她沒有辦法撒謊,剛才那一刻的可怕曆曆在目。
“經常這樣的嗎?”她問。
巫雨搖頭,“這樣大的發作不經常,從小到大也沒幾次,很少人知道。
但是就像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砰’的一聲。
”
他還說,他這個病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叫什麼原發性癫痫,至今都找不到病因,也沒有辦法根治,隻有服藥控制。
大的發作雖然很少,但小的發作還是經常的,因為這個病,他不能過勞,不能激動,不能過度飲水,不能喝酒、饑餓、失眠。
現在桔年有些明白了,他為什麼總希望離人群遠一些,再遠一些,又是為了什麼,他晨跑總是慢悠悠地跑在她的後面。
“别可憐我。
我最怕這樣,所以我恨不得世界上沒有人知道。
說不定那一天,發作了,醒不來,悄悄就死掉了。
”
桔年說,“把手給我。
”
換了巫雨跟不上她的思路。
桔年抓起他的左手。
“我看過一本關于手相的書,還記得一些。
環繞大拇指這條是生命線,從大拇指和食指中間出發的是智慧線,小指下面朝食指方向走的是感情線。
生命線長的人,就可以活得很長很長……”
她忽然止住了嘴裡的話。
巫雨的掌紋深秀明晰,唯獨一條生命線,隻到手掌的三分之二處就驟然截斷了。
“往下說啊,我聽着呢。
”巫雨笑着說。
桔年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疊在巫雨的手邊對比。
她的掌紋淺而亂,可生命線竟然跟巫雨的一樣長。
“你看,我的生命線跟你一樣長。
你看我像短命的人嗎?我活着,你就不會死。
”桔年安慰他。
巫雨識破了她,“男左女右,你該給我看右手!”
“錯了,古時候的男左女右,都是男尊女卑的思想作怪。
真正的手相,男女都應該看左手。
”桔年并不是欺騙巫雨,姑媽家發黃的手相書上,的确是這麼說的。
很久很久之後,桔年才知道自己當時學藝不精。
那本書她其實根本就沒有讀透。
書上還說,左手是先天命根,右手是未來變數,左右手截然不同的人,注定一生起伏多變。
她的左手和右手,就是完全的不一樣。
巫雨的掌紋真漂亮,除了那根短短的生命線。
他的感情線很長很長,從拇指和食指中間延伸出一根淺淺的早年貴人線。
早年貴人線,主青梅竹馬。
桔年的左手也隐約有這麼一條線。
他們的掌紋有一點緣分。
隻是,桔年當時忽略了,自己那條早年貴人線在金星丘附近出現的落網型斷紋。
書上寫着,金星丘短紋,主波折、死亡、離别,情傷難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