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高一上學期期末勞動的那一天,還真是喜憂參半。
如果說某人的陷阱驚出了桔年一頭的冷汗,那麼,後來跟巫雨的重逢則讓她的頭和她的心都開了一朵“花”。
開始的時候是這樣的,桔年的任務是倒垃圾。
同學們把清理出來的雜草和廢棄物掃成一堆,她就負責用個單輪的小鬥車把這些東西運到垃圾池,周而複始地往返。
對于桔年來說,這一項工作是非常有意思的。
不記得是第幾次從垃圾場回來,桔年聽到陳潔潔遠遠地叫了她一聲。
“謝桔年,有人找你。
”
陳潔潔是桔年的同班同學。
高年級的男生都說高一(3)班漂亮女孩子特别多,桔年隻發現了一個。
她是個不容易驚訝的人,但是在開學注冊那一天,當她正面與陳潔潔迎上,她驚訝了,或者說,是驚豔。
陳潔潔有一張讓人很難忽視的容顔,黑山白水一般的眼,鼻子秀緻的曲線,烏發紅唇,比大多數南方人要白皙的皮膚,青春姣好的身段,合該是夢中人模樣。
她的頭發很長,流墨一樣傾瀉而下,換作在别的人身上,或許是老土而俗氣的,而陳潔潔這個樣子,偏偏如完美的工筆畫一般不能增減半分。
桔年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跟陳潔潔說過話,并不是因為對方有多高傲,相反,陳潔潔雖家境很好,但據說家教很嚴,完全沒有一絲驕傲輕狂的樣子,待老師,待同學都是禮貌而和氣的,怎麼看都是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模樣。
在真正的公主面前,桔年就像童話裡充當背景的一隻縮縮兔子。
潔潔,别人的名字都那麼纏綿,啟動雙唇輕輕突出這兩個字,也感覺有些溫柔的意味,哪裡像“謝桔年”這三個字,生澀拗口,不知所雲。
所以,當陳潔潔說話的時候,桔年是詫異的,不僅僅是因為漂亮的公主第一次跟自己打招呼,而且她也不知道有誰會找自己。
她愣愣地朝陳潔潔的方向看過去,先是看到了光溜溜的腦袋,然後是一行耀眼的白牙。
桔年猶自不敢置信,然後,當那個人從陳潔潔身後朝她走過來,她扶着小鬥車,傻傻地,就知道笑了。
職高的期考和放假都比普通高中要早一些,巫雨站在桔年面前,手裡拿着他的球拍。
“我跟同學在附近的球館打球,順便來看看,你們學校好大,很漂亮。
”巫雨大概也沒想到周圍有那麼多邊勞動邊朝他們看的人,不由得也有幾分局促。
陳潔潔把人領到,識趣地走開了。
“有嗎?大概還算漂亮吧,呵呵。
”分開的時間裡,桔年無時無刻不思念着巫雨,但是他忽然站在她的面前,她竟然有些措手不及,太多的驚喜堆積起來,反倒讓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除了微笑,還是微笑。
“你看起來也挺好的。
這就好。
”巫雨撥了撥球拍上的弦,又笑着說:“好了,我該回去了,你繼續做你的事吧。
”
“回去了?哦……好吧。
”桔年的失望油然而生,但自己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表達的,隻得點頭。
巫雨朝她揮揮手,轉身離開。
桔年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她手裡仍沒有放下運垃圾的小鬥車,她想,自己剛才的樣子肯定呆透了。
“謝桔年,這邊有很多樹葉要運走!”班上的同學在催促她了。
桔年如夢初醒,趕緊過去。
陳潔潔也在那邊把落葉掃成一堆往車上倒。
樹葉分量不重,但占據空間,小鬥車輕易就滿了。
桔年又推着它們朝垃圾池的方向走,陳潔潔放下掃帚,主動在一旁給她扶着小鬥車。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桔年不好意思地說。
陳潔潔給了桔年一個友善的笑容,“沒事,推車挺有意思的……謝桔年,剛才那個人是你以前的同學嗎?”
桔年看了陳潔潔一眼,小聲回答:“哦,那是,那是我的……朋友。
”
她覺得“同學”這兩個字對于自己和巫雨的關系來說是顯得生分而不确切的,可是當她說起“朋友”這個詞,忽然臉有些燒紅,她們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朋友”總還算是個敏感的詞彙,尤其對方還是個同齡的男孩。
桔年不知道陳潔潔會怎麼想,唉,反正都不熟,也管不了那麼多。
陳潔潔沒有露出任何驚奇,看上去反倒有幾分羨慕,“是這樣啊。
真好。
說起來,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
“應該不會……垃圾池怎麼那麼遠?”
“我們一邊說話一邊走,就不覺得遠了。
謝桔年,你朋友是專程來看你的嗎?怎麼沒說兩句話就走了?”
桔年的懊喪被陳潔潔無心的話點醒,她本該有很多很多話要對巫雨說的,可是當時怎麼會就記得傻笑了呢?
“他手裡拿着球拍,球一定打得很好吧,我最近也在學,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打球嗎?”陳潔潔沒有注意到身邊人情緒的變化,繼續往下說。
桔年忽然站住不動了。
“我随便說說,你别介意啊……”
陳潔潔話還沒說完,小鬥車的扶手忽然就被桔年轉到了她的手中。
“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麻煩你先幫我推着它好嗎?”桔年說話的時候人已在幾步之外了,她想着想着,又轉身急急忙忙地彎腰對陳潔潔做出個賠不是的動作,“真的不好意思,我馬上回來。
”
不能讓巫雨就這麼走了。
桔年心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