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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二章 鏡子的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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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桔年在枕畔睜開眼睛,沒有蛾子,沒有蝴蝶,沒有尖銳得刺痛靈魂得哨聲,沒有擁擠的洗漱,隻有院子裡屬于清晨特有的清新氣味,和透過窗台灑進來的樹葉的碎影。

    她仿佛還可以感覺到,等待的那個人在樹下閑适地閉目小寐,也許下一秒,他就會微笑着推門而入。

     她覺得,再沒有什麼比此刻更讓她感覺到安詳和甯靜。

     簡單地洗漱後,桔年照倒是到财叔的小店拿牛奶。

    财叔見到了她,臉上笑得像開了朵花。

     “桔年啊,股神怎麼好一陣不來了?”财叔試探着問,半是鄰裡間的八卦,半是對自己手裡幾隻股票的期待。

     桔年笑道:“他怎麼敢老來,你要是在股市裡賺大發了,怎麼還有心思打理這小賣部,那他大老遠的來,到哪去找你店裡全市最好喝的牛奶去?” 财叔是三年前從外地搬來的,他當時盤下的這個小商店,早已從它最初的主人那裡幾易人手。

    林恒貴當年從巫雨的刀下僥幸撿回一條性命,“害他的人”都沒有落得好下場,他也因此過了幾年頗為惬意的日子,隻是巫雨家那間小院房雖然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卻一隻也沒有真正住進裡邊。

    因為死裡逃生的林恒貴開始漸漸笃信鬼神,那間小院始終讓他覺得有散不去的冤魂在徘徊,隻要他深夜靠近,仿佛就可以看到巫雨浴血的面容。

    漸漸的,那住着兩代殺人犯的小屋不吉利的傳言不知怎麼的就散了出去,他想轉手出售,已是難上加難。

     桔年出獄的半年前,林恒貴重傷痊愈後的殘軀再沒能耐住日複一日的酗酒,他在一次宿醉後猝死在小商店裡。

    草草将他收殓之後,作為林恒貴的堂兄嫂和唯一可知的親屬,桔年的姑媽和姑夫得到了他留下來的小商店和房子。

    房子沒有人肯要,但作為附近生意最為興隆的小商店,轉手還是相當順利的,就這樣,多年之後,小商店輾轉到了财叔的手中。

     财叔是外來的人,從他搬遷到到這郊區伊始,桔年就已經帶着非明生活在附近。

    這一帶的舊時街坊換了不少,有錢的早住進了市區,沒錢的也多為生計原因,走的走,散的散,後來漸成為外來流動人口相對密集的區域,知道桔年他們當年那段舊事的人已經不多,在小商店裡消息靈通的财叔也是從幾個老街坊背地裡議論中聽聞。

    在老實厚道的财叔眼裡,怎麼也沒有辦法将謝桔年跟一個搶劫坐牢的女人聯系起來,他笃信自己半輩子的識人眼光,總不肯聽居委會的告誡,對桔年提防着些,看她的時候也并沒有戴上有色眼鏡,近年來,竟成了附近跟桔年一家兩口最說得上話的人,不時還能寒暄幾句。

    至于其他人,桔年或多或少的也知道别人對自己背景的顧忌,她也不想招惹任何人,長期以來,她都是帶着孩子默默的來去,比影子更淡。

     桔年回到家,非明還沒有醒,桔年把牛奶放在她床頭,轉身的時候,不期然看到仍在睡夢中的非明懷裡緊緊的擁着一件東西。

    桔年湊過去看了看,竟然是韓述送的那把羽毛球拍,她怕球拍硌着孩子,試着抽出來替非明放在床頭,稍稍施力,球拍在非明懷裡紋絲不動,這孩子抱得太緊。

     非明是如此珍視這件禮物,那珍視已遠遠超過一把球拍本身所賦予的意義。

    這也是桔年沒有強迫非明把貴重的球拍退還給韓述的原因,雖然她有那樣做的道理,但是她不想讓道理傷害到孩子。

    非明小時候并不是個健康的孩子,大概為體弱多病所苦,她在夢裡總是習慣性的蹙着眉,喜歡死死抱住被子,啃手指。

    桔年試過許多辦法,也沒能改變這一點,然而她現在看到睡夢中的非明,臉上的表情是舒展的,甚至是幸福的,像是陷入了一個甜甜的夢裡。

    桔年都不忍心将她叫醒,可非明必須得起來了,要不就錯過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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