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娴是大二那年迎新生座談會上認識他的,那時他隻是一個剛剛脫離高三苦海的大一新生。
莊娴平日裡最怕人多的地方,院裡系裡的活動,能免則免,還不如在床上睡大覺,那晚她瀕臨感冒的邊緣,頭暈喉嚨痛,可是同宿舍的姐妹郭榮榮慫恿着說,大二的女生,就像開始發蔫的黃花菜,同級或高幾級的男生那麼長時間互相沒看上,估計是不用指望的,還不如去開墾新生那片“希望的田野”。
郭榮榮信誓旦旦地說,不去一定會後悔的。
莊娴跟郭榮榮關系好,一向由着對方拿主意,于是也就傻乎乎地跟去了。
至于那一晚,假如莊娴真的不去,服一粒感冒藥9點鐘爬上宿舍的架子床一覺睡到天亮,事後會不會後悔已經永遠成為了一樁懸案。
事實是,她去了,遇見了他,着實後悔了好些年頭。
法學院是這所學校的重點院系,每年招來的學生不少,熱鬧熙攘的座談會現場,跟趕集似的。
轉悠了幾圈之後,郭榮榮忽然使勁用手肘頂着莊娴,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哎哎,看啊,快看那邊,黃衣服那個!”
其實那個時候莊娴已經看到了他。
難道是怪他亮色的T恤在人群中太過吸引眼球?還是她身處的角落太容易跟他形成光與暗的對比?她很少會這樣用視線細細去描繪一個異性的輪廓,這回是個意外。
周圍的人群顯得他個子高挑,皮膚被明黃色的T恤襯得更白皙,黑黑的眉毛讓他看上去并不陰柔,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雙不笑尚且含情的眼睛,這和那略顯矜持的嘴角構成了一種矛盾而奇妙的和諧。
他站在小範圍人群的中心,與身邊的人談笑風生,應對自如,舉手投足之間仿佛已習慣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假如不是他臉上的飛揚朝氣,加上身邊的郭榮榮都一再地強調從來沒有在學校裡見過這号人物,莊娴幾乎覺得有些拘謹的自己比他更像又傻又遜的大學新鮮人。
一晚上,學院活動中心亮如白晝的燈光讓原本已有輕微感冒症狀的莊娴頭昏目眩,夢裡颠來倒去都是高明度的黃色,像正午最耀眼的太陽;還有他細細擦拭雙手的紙巾,皎潔的白。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可是透過他的眼睛,還來不及看清裡邊的風景,凝視的人心中已悄然打開了門扉。
第二天,郭榮榮從外面給莊娴帶回來了感冒藥,也帶回了他的名字。
他叫韓述。
關于韓述的一切,莊娴是在消息靈通的郭榮榮傳遞的信息,以及自己在校園裡偶然或“貌似偶然”的一次次擦肩而過中留下的印記一點一滴勾勒起來的。
就像一付油畫,起初是寥寥的幾筆速寫,漸漸地有了層次和色彩,看起來栩栩如生,一如她心目中期待的樣子。
莊娴是個害羞而内向的女孩子,她有一張漂亮的面孔,大眼睛,長發烏黑,活脫脫就是這個年紀男孩子夢中情人的形象。
剛踏入這所大學的時候,追求的男生猶如過江之鲫,但是大多數在觀望階段或剛接觸不久就宣告放棄了。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莊娴性格太過拘謹,她在不夠熟悉的人面前說話總是結結巴巴,走在人多的地方手腳老不知道手該往哪裡放;她怯于跟人視線交流,不善表達内心情緒。
偶有欣賞她文靜羞怯之美的男生,近距離相處一段時間後,常因太過乏味而放棄,久而久之,勇于挑戰自我的男生也不容易出現了,莊娴“木頭美人”的名聲也沖出法學院,走向全校。
就連郭榮榮也在跟别人的玩笑話中戲稱自己的這個好友“美則美矣,全無靈魂”。
莊娴羨慕同班同宿舍的好友郭榮榮的能幹和爽利,郭榮榮是班上的團支書,院學生幹部,文學社骨幹,她風風火火,敢做敢說,永遠知道自己要走向哪裡。
莊娴知道自己永遠也成不了郭榮榮那樣的女孩,或許這也是她與郭榮榮如此親密投緣的原因,盡管郭榮榮的一張利嘴不饒人,莊娴時常要吃點啞巴虧,可這并不妨礙兩個女孩的友情。
政法大學的出色男孩子不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