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比愧疚更強烈的是手心的溫暖。
她低着頭回應韓述的追問。
“喜歡。
”
她可以感覺韓述的手徘徊在她的發間,連聲音都是沒有聽過的遲疑和溫存。
“你再說一次。
”
莊娴做夢一般呢喃,“我真的喜歡。
”
那個情人節的晚上,韓述撫摸着莊娴的長發,第一次吻了她。
也是從這時開始,莊娴仿佛看到心中的城堡大門真的朝她打開。
她真的成了韓述的女朋友。
……
韓述其實是個很矛盾的人,他愛熱鬧,卻找了個不善言辭的沉悶女友;他說他就喜歡莊娴的安靜,然而她柔順如綿羊在他身畔,他眼裡常有一閃而過的失望;他沒有在莊娴的旁敲側擊中承認過她是他從小到大最最親近的女孩,卻在無意中透露,那個情人節,是他第一次吻女孩子的嘴;他是莊娴見過最陽光的男孩,可總有那麼一些時候,看起來心事重重;他明明就在莊娴身邊,可莊娴還是覺得太不真實;他不笑的時候眉梢眼角仿若桃花蕩漾,笑的時候反倒淡了……幸而她對想不通的事情喜歡抛之腦後,很少追問,很少探究,這是她讓自己安享快樂的一種方式。
關于這段感情,别人預言的閃電分手和韓述的熱情退卻移情别戀,這些都沒有成為現實,很難相信韓述和莊娴就這麼相安無事相戀了一兩個年頭,然而這就是鐵打一般的事實。
在那段幸福的時光裡,唯一讓莊娴遺憾的是她和郭榮榮友情的中止。
而這一切的導火索竟然是郭榮榮暗戀韓述一事不知怎麼傳出去之後,韓述在别人詢問為什麼看不上法學系大才女時,戲谑的一句話。
“去年一滴相思淚,至今還未流到腮。
”
郭榮榮什麼都好,人長得也不賴,偏偏臉長得稍長,嘴上雖不說,心裡也頗為遺憾。
韓述這引經據典的調侃一傳開,郭榮榮捂在被子裡痛哭了整晚,次日就想盡了所有辦法搬離了莊娴所在的宿舍,走出那扇門時,莊娴也知道她們也許再也不是朋友。
她甚至沒有辦法開口去解釋和規勸,每一種說法都像是勝利者的宣言。
對此,莊娴難免也對韓述頗有埋怨。
韓述說,他早看不慣郭榮榮的自以為是和對莊娴的欺負,這回是故意讓她下不了台,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
莊娴雖遺憾,然後當時身處熱戀中的她,又能怎麼辦呢?
好在郭榮榮也不是好欺負的主,沒過多久,就在文學社刊物這塊自留地裡不指名道姓對韓述口之筆伐。
她文章寫得好,筆鋒犀利,一時間,誰不知道《就怕流氓有文化》和《論登徒子的膚淺戀愛》中那個貪圖表象,不重内涵的纨绔子弟正是韓公子。
一輪宣洩後,郭榮榮估計也好受了不少,從此更是挺胸擡頭做人,對韓述那一對再不理會。
韓述大三那年長假,莊娴跟他一塊到三亞旅行,同行的還有他的兩個發小。
這次旅行對莊娴來說意義非凡,這是韓述第一次把她帶到了他的好朋友面前,這未嘗不意味着對她的進一步認可。
莊娴竭力讓自己不在他朋友面前丢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到了沒有,可是他的兩個朋友嘴上雖沒說,一路上卻反反複複上上下下打量過她很多回。
這樣的異樣目光和他們四下心照不宣的目光交流連并不敏感的莊娴都留意到了,可韓述仿佛毫不在乎,一路興緻高昂。
在三亞度過的第一個夜晚,幾個人興高采烈地跑到住處附近的沙灘大排檔吃海鮮。
莊娴中途去洗手間,找不到路,不好意思地回頭來打聽,遠遠地看到那個叫方志和的男孩子從自己的背包裡掏出了一件東西遞給了韓述。
韓述接過,隻是草草看了一眼,二話沒說就順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在海角天涯绮麗的落日餘晖中,韓述說“今天高興”,拉着周亮跟方志和喝了不少的酒。
嬉鬧間,周亮作勢嚷着要灌莊娴一杯,韓述冷着臉攔了下來,還沒等到對方發話,自己就悶聲不吭地連喝了三杯。
周亮和方志和面面相觑,再沒有鬧下去。
之後,韓述醉了,俯身在一側的沙灘上吐得一塌糊塗。
莊娴趕緊和另外兩個男孩子一道半扶半擡地把他送回了房間。
安頓完畢,周亮和方志和都借口要到海灘夜遊,把莊娴和韓述單獨留在了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