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娴不管可不可能,他是她的光源,她是無悔撲火的蛾,于是紅着臉,期期艾艾地去赴一場場如夢之約,她照例是不善言辭,緊張起來渾渾噩噩,與他揮别後常想不起相處時的細節,而韓述注視她的眼神竟似比她更專注。
“我……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傻?”莊娴怕這個夢醒得太早,唯恐自己的乏味讓他打了退堂鼓。
可韓述卻一再重複強調她的好,一遍一遍,語氣鄭重,仿佛要讓她記住。
你怎麼可能傻,我可不會跟傻瓜考上同一個大學;你怎麼可能比别人差,難道你從來不照鏡子嗎?他的話猶如催眠,說得多了,莊娴竟也慢慢讓自己相信了一點,每天早上照他說的對着鏡子念,我很好,我很好……人前人後,居然自信了不少。
“可是我很無趣,你跟我在一起會不會很煩?”這是莊娴最後一個疑慮。
跟她以往對韓述的感性認識完全不同,韓述很少帶着她去玩去鬧,兩人相處的大多數時間,他都很安靜,也不介意莊娴話少。
一塊自習的間隙,莊娴偶然擡起頭,會發現身邊的韓述支着下巴怔怔地看她,碰上她的視線,眼睛卻回避。
韓述總說:“你這樣就好。
”下一句話卻開始嬉皮笑臉,“有沒有人說過,你不說話的時候沉靜如海?”
當然沒人這麼說過。
莊娴在他孩子似的貧嘴中,幸福如火中燒,這幸福讓她暫時忘卻了别人注視的眼神,也忘卻的好友的冷臉規勸。
郭榮榮說,你就傻吧,他有這麼好?沒後悔藥吃的時候,哭都來不及。
可是後悔藥不都是事後才吃的嗎?她要的是現在。
韓述大二的那個情人節晚上,莊娴鼓起勇氣送了他一條羊毛的圍巾,圍巾是寒假裡她纏着讓媽媽教會的,手工拙劣,卻是他喜愛的大紅色。
莊娴害怕郭榮榮笑話,一直把圍巾藏着掖着,直到那天晚上才偷偷拿出來。
他們約好了要一起出去,莊娴去到韓述的宿舍,等他慢慢收拾好自己,他這樣一個急性子,打理自己的儀表居然能耐心地一絲不苟。
眼看宿舍四下無人,莊娴羞澀地把那條圍巾手忙腳亂地系到韓述脖子上。
“你喜歡嗎?”莊娴低聲問。
韓述沒有馬上說話,她不敢看他的表情,局促地低着頭,特意修飾過披瀉下來的長發搔得臉有些癢,心裡卻像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在爬。
等待他反應的瞬間,在莊娴看來無比漫長,她慌慌張張地别開臉四處打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緊張。
可視線卻掃到了他整潔的書桌上,随意丢放着的一雙褐色手套。
莊娴頓時就懵了。
這手套她怎麼能不認識,那手背處的花紋是她親眼看着拆了又拆,一針一針地織出來的。
手套出自郭榮榮的手,上個學期的期末,考前緊張的複習時間,莊娴就看到郭榮榮經常縮在床上織着這雙手套,郭榮榮也是生手,偏又生性好強,看不得一絲瑕疵,反複地拆了再織,虎口都被毛衣針磨起了泡。
莊娴在一旁看着,也就是那時生起了要給韓述也織點什麼的念頭,又不好意思開口讓郭榮榮教她,這才拖到了寒假才動工。
莊娴也曾問過郭榮榮是織給誰的,郭榮榮當時淡淡地說,“愛給誰給誰呗”。
那時她們小姐妹倆之間不知怎麼地已沒有當初的無話不說,莊娴也不好意思追問,她想過這樣的東西一定是送給最重要的人,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是郭榮榮嘴裡最不以為然的“輕佻的纨绔子弟”。
韓述也注意到莊娴看着手套發呆,揀起那雙手套,不由分說就往莊娴手上套。
莊娴的眼睛一紅,手微微往回撤了撤,韓述的手卻抓的很緊。
“你喜歡嗎?”他不回答她的問題,倒反過來問她同樣的一句話。
“不……不……我是說,我喜歡,可……可是,别人……”莊娴心裡亂得很,很久不在韓述面前出現的口吃又回來了。
韓述不讓她的手往回躲,抓住了,隻一聲聲追問,“那些你别管,我就問你喜歡嗎,你不喜歡嗎?說啊,說話啊!”
鬼使神差的,莊娴眼角留下了一行淚水。
她不是一個好的朋友,郭榮榮那些個打着電筒織手套的情景在眼前浮現,當時她竟從來沒有留心細想過……可是即使她知情又能如何,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