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為什麼會這麼讨人厭。
她漠然掉頭回屋,心裡卻不得不惴惴不安地想,要是他發起渾來再補上一腳,鐵門真的犧牲了,她該怎麼辦是好。
然而韓述補上一腳的慘劇并沒有發生,桔年走到屋檐下,才聽到一個可憐兮兮的聲音:“我被老頭子趕出來了。
”
“嘎?”桔年一驚,愣愣地轉身看他。
在桔年一貫的印象裡,韓述雖然無賴且不講道理,但是他很少說謊。
韓述站在細雨中,垂頭喪氣地,可那别扭勁卻仍在,他踢着鐵門邊上掉下來的小泥漿塊,不情不願地說道:“我沒地方去,行了吧。
”
桔年猶有些不信,她早些從非明那間接聽說過,韓述跟父母并不是住在一起的,即使他真的跟韓院長鬧了别扭,終歸也不是沒有容身之外,何況以他的本事,要找個收留他的人和去處實在不算件困難的事。
韓述好像猜到她心裡在想什麼,“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現在的住處還是老頭子付的全款,在他名下……我就想争口氣,讓他看看,我不是離了他就活不了。
”
“何必呢。
”桔年是沒有得到過父母任何庇蔭的人,所以她無法理解韓述這樣的人苦苦想要證明的東西。
“我沒那麼不要臉,你說不可能,我認了,也不想幹什麼,就想找個地方喘口氣……”
屋檐下穿堂風掠過,桔年感到刺骨的涼意,韓述要面子,沒有在雨中瑟縮發抖,可她知道想必是冷透了。
桔年沉默了,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是非得看他受苦才能從中收獲快慰。
換作别的時候,别的地點,容他小坐也不是不可以,但這裡不同。
這是小和尚生活過的地方,收納着她所有不願示人的記憶,是她堅守的最後一個屬于她和小和尚的天地。
她可以容忍唐業這樣與回憶完全沒有交集的人偶爾踏足,但是韓述不行,唯獨他不行,她不要這僅有的一寸安靜的角落也被他驚擾得天翻地覆。
她隻顧着思前想後,不知道此處的動靜已經引來了床上的非明,非明從姑姑手臂旁鑽出來,看到門外的人,又是驚又是喜,大叫一聲“韓述叔叔”,眼看着就要撲過去開門。
桔年趕緊一把摟住非明,心中仍然後怕,這孩子連外套都沒披,還想一頭紮到雨水裡,這不是要命的事情是什麼?
“姑姑,韓述叔叔來了,他淋雨了,會生病的!”非明被桔年攔在屋檐下,仍拼命探出頭看着門外的韓述直嚷嚷。
桔年手忙腳亂地回頭,隻見韓述一言不發地立在鐵門外,他不再發火也不再開口請求,渾身濕嗒嗒地看着她。
這廂還在她懷裡的非明也是睜大了眼睛,滿是困惑。
在這兩雙眼睛的前後夾擊之下,不知道為什麼,桔年感到孤立無援。
在非明再一次喊着“韓述叔叔”,試圖掙脫桔年的桎梏要奔去開門之後,桔年穩住了這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的孩子,用從來沒有過嚴厲目光蹬着非明,厲聲喝道:“别鬧,你知道他是誰嗎?”
這孩子,她隻念着韓述的好……她什麼都不明白。
非明不敢動了,她雖有些小任性,但到底還是個聽話的孩子,姑姑驟然冷下來的容顔和眼裡看不懂的東西讓她陌生而驚恐,她低下頭,一雙大眼睛泫然欲泣,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他是韓述叔叔。
”
在這樣簡單的一個句子下,桔年唇顫抖着,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她無言以對,門外的那個人,是非明喜愛崇拜,甚至假想為父親的韓述叔叔。
她能怎麼反駁,難道她要說,他是間接讓你淪為孤兒的罪人,他是姑姑十一年孤獨的禍端。
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有時她覺得是的,有時,她又覺得不是。
十一年了,已經走到這一步,什麼是因,什麼是果,什麼是真,什麼是幻?
桔年脫下身上的外套,緊緊地裹在了非明身上,非明的眼淚流了下來,唐業的失約已經讓她失望過一輪,對于桔年來說,這一扇鐵門把守住的小小院子是她最渴望的安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