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似打了雞血的小北頓時垂頭喪氣。
她對大妞說:“差點就被你忽悠了,我忽然發現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江南。
像我這樣純潔的人,還是應該一直雪白,永遠雪白。
”
大妞揉着脖子不屑一顧,最後還是好奇地問:“那江南會不會特失望?”
小北勾着大妞回去繼續跟同學喝酒,邊走邊攤着手,特深沉的說:“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
沒錯,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朱小北寫滿了人生箴言的小本本裡早就記錄着這樣的真理。
後來她漸漸長大,見了越來越多的人,讀了越來越多讀書,可想起自己在江南身邊的那一幕,仍然心有餘悸。
他那麽主動地對她示好,也許隻是因為他在陌生的地方本能的靠近第一個對他好的人。
朱小北懵懵懂懂一腳踏了進去,卻拔不出來,然而比起破滅的夢想,她更喜歡将它深埋。
從此小北倒黴地陷入了一場悠長的暗戀,暗戀着一個身邊的人都認為明戀着她的男孩。
當所有的人都說他喜歡你,但唯獨他沒有說過,那也許就不是真的。
小北想,等到她快死了的那一天,隻剩臨終前的一口氣時,她一定會對她的後人(如果她有後人的話)留下一句遺言:如果年輕的時候愛過一個男孩,請千萬千萬不要主動的說出來。
或許她還會将它刻在自己的墓志銘上。
江南酒醒之後,完全忘記了那天自己說過的話,朱小北跟他繼續勾肩搭背地做着哥們兒,看起來跟其他的朋友沒有什麼分别。
高考結束,小北考到了遙遠的G市,而江南則重新以上大學為由回到了父母刻意帶他離開的新疆。
一個叫小北,一個叫江南。
難道注定是天南地北?
南下求學之後,小北聽了媽媽的話,她念書,念書,在念書,從沒有談過戀愛,直至這“聽話”成了朱小北媽媽心中最大的一塊心病。
本科畢業,小北拒絕聽從所有親人朋友的勸阻,考上了新疆一所大學的碩士研究生,越過一望無垠的荒漠和草原之後,也見到了他心中的江南。
江南那是已經在他長大的那個南疆城市有了一份工作,他親自去接的小北.在小北開學之前,他請了好些天的假,帶着她走遍了他曾經描繪過的每一個地方。
旅行結束前一天的晚上,他們去看月光下的戈壁灘。
千萬年不變的月亮籠罩着茫茫的曠野,靜美得像一場夢,有種不真是的虛幻,并肩說話的人就如同在夢境中呓語。
江南絮絮的說着他愛的那個女孩,說着他們的兩小無猜,他們的甜蜜和無奈。
他說那個女孩也愛着他,如他一般堅貞,但是即使是當下,維族和漢族依舊鮮少通婚,先别說她的族人,就連江南的父母也是堅決不肯同意,他們希望他娶個門當戶對,更主要的是信仰相當的女孩度過一生。
朱小北便問:“你們的感情是很讓人羨慕,但是你爸媽的擔憂也并不是沒有道理。
除了她,難道你就沒有試過喜歡過别人,一點點也沒有?”
她原本料定他這樣看重感情的人會有一個她想象中的回答,然而江南卻想了很久。
後來他說:“其實是有的,就算感情再堅貞,也免不了意料之外的心動。
但是就像綠洲相對于草原,或者就像兩年相對于二十年,很多人都隻能選擇後者。
”
不用說,他也是那“很多人”中的一員。
也就是這個時候,朱小北才明白,對于當年她來不及說出口的那句話,對于她不遠千裡而來是為何而來,或許江南心裡是明白的。
他曾經那麼不懈的尋找綠洲,但是最終還是會回到他的草原;他在那兩年裡有過些許的心動,然而這跟二十年相比不過是短短的一瞬,又算得了什麼?
她就是那個綠洲和兩年裡些許的心動。
朱小北拍拍江南的肩膀,潇灑的回到了烏魯木齊的學校,也回到了她習慣的生活軌迹,每天混迹于各種實驗室之間,再和新的朋友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