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卧?我沒有多想,先和林濤一起進屋繼續觀察。
屋裡收拾得幹幹淨淨,孫先發生前或許是個非常勤快的男人。
堂屋的家具雜物都整整齊齊地擺放着,方桌的正中放着一串鑰匙和兩包未拆封的香煙。
旁邊是他的卧室,被子也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頭。
“看來現場沒有任何翻動的迹象,可以排除是因财殺人了。
我估計啊,十有八九真的是情殺。
”我看林濤上了二樓,轉頭對身邊的大寶說。
“嗯,鑰匙放在桌上,看來死者已經進屋了。
”大寶念念有詞,“這兩包煙應該是辦喪事那家給的香煙吧?”
“有一點很奇怪,死者已經進屋,但是并沒有上床睡覺。
”我和大寶走進衛生間,摸了摸挂在牆上的幾條毛巾,“毛巾都是幹燥的,沒有洗漱的迹象。
你覺得死者是剛進家門又出去被害的,還是淩晨準備出門的時候遇害的?”
大寶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笑了一下,說:“笨。
淩晨四點死者就被發現倒在地上了,如果他是淩晨出門時遇害的,按照之前約好的出殡時間,他應該是淩晨三點半左右出的門,半個小時的時間,在屋外能形成那麼大一片血泊嗎?”
大寶恍然大悟:“對啊!畢竟沒有傷到大的動脈血管,頭部的挫裂創能形成那麼大的血泊,至少也應該有幾個小時的時間。
”
“結合現場的情況,被子是疊好的,鑰匙在堂屋。
”我說,“死者應該是剛進家門,就又出門了,出門後被别人襲擊了後腦。
不過有個問題,如果死者要出門,應該是往院子的大門方向走,可是他卻往反方向的圍牆牆根處走,這是為什麼?他去牆根幹什麼?”
“那個,還有,他出門不帶鑰匙,應該是沒關門,”大寶說,“可是報案人堅持說他到的時候,房屋的大門是緊鎖的,難道兇手殺了人,還想着幫他關門?”
“我們到牆根那兒再看看。
”我一邊說,一邊拎起勘查箱,出了小樓,走進院子裡。
院子不小,離牆根五米處,有一間死者自己用磚頭砌的小屋,小屋裡放着掃把、畚箕等清掃工具。
我和大寶相視一笑,原來這個勤快的小老頭是來拿工具準備打掃衛生的。
“兇手應該是潛伏在房屋的門口,見孫先發走出房屋,走到牆根附近的時候動的手。
”大寶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說,“至于兇手為什麼幫他關房門,就隻有兇手知道了。
”
我站在院子裡擡頭看了看小樓的二層。
二層有一排鋁合金的推拉窗戶,靠近院牆的那扇窗戶是開着的,林濤正在沿着窗框聚精會神地檢查着。
我對大寶使了個眼色,笑道:“林濤這小子還真是帥,怪不得那麼多姑娘追他。
”
“追的人多有什麼用?”大寶說,“他還不是單身?哪有你幸福啊。
”
遠在二樓,林濤也聽到了大寶的聲音,他低頭看到我,招呼道:“冬瓜,你看,這個死者還真是沒有防範意識。
這扇窗戶是開着的,如果有人想入室盜竊,隻要爬上圍牆,就能用手夠到開着窗戶的窗台,然後就能翻窗入室了。
”
“你妹啊,”我罵道,“什麼冬瓜?大庭廣衆下你叫我外号幹嗎?”
大寶在一旁哧哧地笑,我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笑什麼笑,我猜啊,要不是死者自投羅網從屋裡出來了,兇手還真說不準會用這種方式入室呢。
”
“二樓沒有可疑痕迹。
”林濤透過窗戶對樓下院子裡的我們說,“看來這個現場又是一點兒物證都沒有,就指望你們的屍檢工作了。
”
午飯後,我和大寶趕到了石培縣殡儀館的法醫學屍體解剖室,那間昏暗的小屋子和一年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桂法醫早已經在殡儀館等着我們了,和他在一起的還有石丹市公安局的法醫負責人管其金。
管法醫已經五十多歲了,算是我們的老前輩,這次由他來做記錄工作。
我們首先系統地檢查了一下孫先發的軀幹和四肢,沒有發現任何一處損傷。
“還别說,保養得真好,”桂法醫說,“身上雪白幹淨的。
”
“看得出他還是很勤快的一個人,家裡就他自己住,都打掃得那麼幹淨。
”我說。
“那個,也說不定是他的那位‘嫩草’幫他打掃的。
”大寶拿起手術刀,邊剃死者的頭發邊說道。
孫先發的頭發被完全剃除幹淨後,枕部的創傷便一覽無餘。
“創口兩角鈍,創口邊緣沿皮膚的紋理裂開,創口内可見組織間橋[鈍性暴力作用于人體,導緻皮膚、軟組織撕裂,因為是撕裂,而不是被銳器切斷,所以挫裂創的創腔内會有相連的組織纖維(未完全斷裂的血管、神經和結締組織),即組織間橋。
組織間橋是判斷鈍器傷的特征之一。
]。
”我拿起止血鉗,一邊探查創口,一邊介紹着檢查的情況,方便一旁的管法醫記錄,“創口的底部可觸及碎骨片,可以确定是顱骨粉碎性骨折。
”
我用酒精仔細擦拭了創口的周圍,說:“這是典型的由鈍器打擊頭部造成頭皮撕裂而形成的挫裂創。
你們看,創口邊緣的皮膚有擦傷,這意味着什麼?”
“緻傷工具的表面粗糙,接觸面大于創口。
”大寶的理論知識很紮實。
“那會是什麼工具呢?”我雙手撐在解剖台的邊緣,活動了一下已經開始發僵的頸椎,“難不成是粗木棍?”
見我們遲遲不動刀解剖死者頭部,一直在旁記錄的管法醫有些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