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
現在我去現場再看看,你去不去?”
“去。
”
屍體雖然已經被拖走,但是現場遺留的血泊、腦漿和糞便依舊在這個密不透風的房間裡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氣味。
剛進現場,我又不自禁地揉了揉鼻子。
林濤一進現場就打開随身攜帶的多波段光源,對着地面和牆壁到處照射。
現場勘查員就是這樣,案件不破,勘查不止。
也就是在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勘查中,會不斷地發現更多的線索和證據。
我這次來的目的,主要是觀察血迹形态。
我在深深自省,第一次現場勘查和屍體檢驗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到現場重建和犯罪分子刻畫的内容,先入為主地認為本案矛盾關系明顯,應該會很快破案。
如今案件陷入僵局,我必須要重新從現場重建開始。
我蹲在床邊,任憑那種惡心的氣味沖擊着我的嗅覺神經。
小床的東頭,是付離躺着的位置。
屍體原始頭部的位置下,有一大攤血迹,血迹已經浸染到床墊裡,向周圍擴散,形成了一大片血泊。
屍體原始下身的部位,被尿漬浸染成地圖狀,地圖的中央黏附着黃色的糞便。
我探過身去,防止糞便擦蹭到自己的身上,用強光手電照射付離原始位置的床單。
“屍體壓着的地方,包括頭部血泊裡,都可以看到有一些片狀血迹。
”我說。
林濤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探着身子看那攤血泊:“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屍體原始狀況是俯卧或仰卧在這個位置,血迹是不可能噴濺到這邊床單上的。
”
“但是你看,張花娆屍體覆蓋的床單就沒有任何噴濺狀血迹。
”我說,“床就這麼小,男死者是在什麼位置、什麼體位下被打擊頭部的呢?”
張花娆屍體的位置幾乎都無須用粉筆畫出原始狀況,她頭部周圍的床單和牆壁上布滿了噴濺狀血迹,頭的位置卻是一個空白區。
“我好像有一些想法了。
”我說,“不過需要結合屍體上的損傷和血迹分布來綜合分析。
一會兒看完現場,我要去複檢屍體。
”
林濤擡起頭看看天花闆,說:“你看,天花闆上也有甩濺狀血迹。
不過看起來這個甩濺狀血迹的位置有些靠後。
”
“我去重新看看屍體照片,再重新檢驗一下屍體的損傷。
”我說,“你留在這裡做個偵查實驗吧。
用錘子沾點水,模拟一下打擊動作,結合現場的噴濺血迹形态,看看兇手打擊死者頭部的時候所站的位置究竟在哪裡,還有就是兇手究竟有多高。
”
“好的,明天上午專案組會議上碰頭。
”林濤說。
我和大寶驅車重新回到程城市殡儀館,把冰箱中已經凍成冰棍似的屍體拖了出來。
我在一旁打開筆記本電腦,用電腦上的照片比對眼前的這兩具屍體。
而大寶則穿上解剖服、戴上橡膠手套,準備對特征損傷部位進行局部解剖。
“屍體的原始照片就是這樣。
”我把筆記本電腦側過來給大寶看,“男死者的面部是沒有血迹的,說明他被打擊枕部以後,就一直處于一種仰卧姿勢,血迹都往下流了,沒有流到面部。
可是女死者的面部,甚至頸部、胸腹部居然也是沒有血迹的。
”
“女死者頭上沒有開放性損傷,她沒有出血,當然也沒有血迹。
”大寶說。
我切換到現場照片,說:“現場的床這麼小,除了男死者躺着的位置,就隻剩下女死者躺着的位置了。
而且女死者的頭部周圍都有噴濺狀血迹,為什麼唯獨女死者的面部、頸部、胸腹部沒有被血迹噴濺到?”
“呃……因為他們倆正在忙活?”
“你是說,之所以女死者身上沒有見到噴濺狀血迹,是因為女死者被東西覆蓋了。
”我說。
“對啊,被男死者覆蓋着呢。
”
“我開始怎麼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呢,女死者不可能蓋着被子,因為即便蓋着被子,頭面部也應該有噴濺狀血迹,如果頭面部也蒙在被子裡,那她頭部周圍床單則不應該有噴濺血迹。
”
“那個,這有什麼問題呢?”
我沒說話,放下電腦,戴上手套,切開了男、女死者額頭部位的損傷。
“皮内出血,”我說,“這樣的出血,通常是兩個硬東西中間有軟東西沉澱,硬東西相撞,在軟東西上留下的痕迹。
”
大寶點點頭:“而且巧在兩個人的額頭頭皮都有這樣的皮内出血,形态一緻。
”
“好吧,那我們現在就把現場重建一遍。
”我說,“案發當時,付離和張花娆的位置是一上一下,付離在上,張花娆在下。
兇手撬門入室後,用錘頭從背後多次連續打擊付離的後腦,導緻付離當場死亡。
這個時候,因為付離的頭部下方有張花娆的頭部沉澱,兩個頭顱會發生激烈碰撞,形成兩人額頭上的皮内出血。
”
我頓了頓,接着說:“付離被打擊後迅速死亡,兇手又把付離的屍體翻到一邊。
此時張花娆因為頭部受撞擊,處于半昏迷狀态,兇手随即又用錘頭打擊張花娆頭部,導緻她随即也死亡。
”
“嗯,”大寶說,“這樣一來,屍體上所有的損傷都能解釋了,但是好像對案件偵破沒有什麼幫助吧?”
“開始完全沒有想到這麼細,”我說,“既然重建了現場,那麼問題就來了。
”
“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