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車公司翻了資料。
這個駕駛員叫齊賢,三十二歲,孤兒,未婚。
一個人天天獨來獨往的,話不多。
自己的營運執照,自己的車。
他平時随性開白班或者晚班,精神好了白班晚班一起開,總之是不把車交給别人開。
别人都知道他無親無故,但不知道他平時下班後都幹些什麼營生。
”
“什麼營生?”大寶半靠在座位上憤憤地說,“又是槍又是炮的,這是要造反啊。
”
“那他最近活動情況如何?”我問。
“半個月沒人看見過他了,”趙大隊長說,“也不到公司打卡。
他平時人緣一般,所以也沒有人在意。
最後一次看見他的,是出租車公司門口一個面館老闆,說半個月前齊賢在這裡吃了碗面條。
”
“這半個月,估計都是在做炸彈吧。
”大寶說。
雞嶺山北坡上,正圍着兩撥警察。
一撥仍在分析炸彈的特征和炸彈零件的特征,看他們的表情,一籌莫展。
另一撥圍着的,是一具屍體。
屍體很新鮮,穿着咖啡色的夾克衫、胸前帶有“police”字樣的黑色毛線衣和黑色的警褲,左側腰間還有一個打開了的槍套。
據當地華法醫說,他摸遍了屍體的衣服口袋,除了一串鑰匙,沒有發現任何随身物品。
“即便沒有身份證件,他的裝束也告訴我們他是個警察了。
”我戴上手套,翻看了死者的角膜混濁情況,又動了動他的肩部關節,說,“看這樣的腐敗情況,屍僵緩解,應該就是前兩天的事情。
”
“嗯,”華法醫點了點頭,說,“可能是兇手第一天晚上來埋屍體,第二天來試驗炸彈。
”
我靠近屍體聳了聳鼻子,說:“奇怪了,這屍體沒有腐敗,為什麼我還能聞見一陣陣惡臭?”
華法醫也在空氣中嗅了嗅,說:“還好吧?看來我鼻子沒你靈。
是不是因為屍體上撒了鹽,所以有股怪味道啊?”
我搖了搖頭沒再說話,用止血鉗夾住死者頭部創口周圍的皮膚組織觀察。
“死者左側颞部有一處圓形創口,周圍有槍口印痕,這應該是接觸射擊的射入口,”我說,“右側颞部有個星芒狀創口,應該是子彈的射出口。
這一槍确實是從死者的左側,也就是駕駛座上打過來的。
”
“那個,你們的殡儀館在哪兒?”大寶搓着手跺着腳說,“這兒太冷了。
”
華法醫說:“我們這裡是土葬區,沒有殡儀館。
”
“那解剖室呢?”大寶仍不死心。
我擡頭看了眼大寶,說:“幹法醫就要經得起熱、經得起凍、經得起臭、經得起髒。
沒有殡儀館哪有解剖室?難不成把解剖室建在公安局裡?”
“那你們在哪裡解剖屍體?”大寶一臉疑惑。
“我們通常就在現場檢驗屍體。
”華法醫不好意思地一笑,說,“然後就地掩埋。
”
“大夏天大冬天都這樣?”大寶一臉崇敬的表情。
華法醫點了點頭:“咱們是苦慣了。
”
“别浪費時間了,再過兩個多小時天就黑了,”我說,“趕緊解剖屍體吧。
”
大寶環顧左右,發現沒有什麼圍觀群衆,才放下心,打開勘查箱,拿出解剖用具。
我們把屍體放在一大塊塑料布上,圍着屍體蹲下來,準備開始檢驗。
華法醫拿出幾個鞋套,說:“把鞋子套上吧,這樣蹲着幹,難免會有血迸到鞋子上。
”
天氣太冷了,我們不得不幹一會兒,就站起來跺跺腳,防止雙腳被凍僵。
而作為微胖界人士的我來說,蹲十分鐘都很痛苦,更别說要蹲幾個小時了。
我們刮幹淨死者的頭發後,切了死者的頭皮,然後三個人配合,費勁兒地用手工鋸鋸開死者的顱骨。
子彈的威力并不在于它的穿透性,而是因為它的高速旋轉,會在彈道周圍形成一個直徑是子彈直徑十幾倍的瞬間彈後空腔。
這個空腔強力擠壓彈道周圍的軟組織,然後再恢複,這樣的震蕩,會使一些性質較為軟脆的實質髒器破裂、出血,引起比子彈穿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