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大寶說,“一個大男人怎麼就能這麼輕易地被塞進這個籠子,然後活活被餓死都不敢叫喊一聲的?兇手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會是個有槍的人。
”我說,“當然,沒有槍彈痕迹,我也隻是推測。
”
大寶點點頭,說:“也有一定的道理,不然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控制住一個大男人。
”
“何止是控制?”我拿起死者的左手,說,“而且死者還乖乖地把身上的财物都交給了兇手。
”
“什麼?”大寶也湊過頭來看死者的手,“你這麼容易就判斷出了案件性質?憑什麼說這是一起侵财案件?”
“你看,”我用手指抹了一下死者的手腕,說,“雖然死者的皮膚已經膨脹了,但是在手腕這裡還能看到一些皺褶的印痕,呈規律狀。
”
“明白了,手表。
”大寶最近的悟性特别高。
我笑了笑說:“不僅是這裡,中指的根部有皮膚顔色的改變,可能生前這裡戴着一枚戒指。
也就是說,死者可能自願地摘掉了手表和戒指,交給了兇手。
這麼強大的控制力,隻有持有槍械才能做到。
”
大寶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于是切開了死者手腕、腳踝的皮膚,确實,死者生前并沒有遭受過任何約束,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
“可是,他總不會是被人用槍逼着,從縣城中心帶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的吧?”大寶說,“那他在路上有很多機會能逃跑啊。
”
我低頭想了想,說:“不考慮那麼多了,說不定是熟人呢。
”
“熟人侵财?”大寶說,“有必要那麼複雜嗎?還餓死人家。
”
我沒再吱聲,開始用電鋸鋸斷死者的恥骨。
畢竟,明确死者的特征,尋找到死者的屍源,才是盡快破案的方法。
确定了死者的年齡、身高和體态後,我們讓身邊負責照相的技術員電話通知前線的偵查員。
本案還是要以尋找屍源來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此時照相的技術員早已吐得臉色發青,聽到我們的反饋後,趕緊跑出了解剖室。
在這樣的環境裡,多吸幾口新鮮空氣,對他來說就是恩賜。
把另一具屍體拉出化凍池的時候,屍體已經完全軟化。
這個新建的法醫學解剖室裡配備的先進的化凍設施,真的算是幫了我們不少忙。
“财政好,才是真的好。
”大寶一臉羨慕地說,“你看這效果,杠杠的。
好财政,沒被吃掉,算是用在點子上了。
”
“我倒沒考慮那麼多。
”我打斷了大寶,“你看這個死者,衣着這麼破爛,甚至連襪子都打了補丁。
天哪,這年頭,連襪子都要補一補的人,得有多困難。
這侵财的對象一會兒是有錢人,一會兒是窮人,這該是什麼樣的兇手呢?”
大寶很快被我帶進了問題裡,低頭思考。
屍體軟化後,脫去衣物顯得格外簡單。
我把死者的衣服攤在地面上,開始逐個兒檢查口袋,希望能在口袋裡發現張身份證什麼的。
身份證倒是沒有,但是我找到了一張貌似收據的紙張。
因為屍體冷凍後化凍,紙張被水漬浸染,所以字迹模糊不清。
但是可以看到這張收據是複寫紙複寫出來的,應該是收款人的存根。
紙條下方收款人欄裡寫着三個歪歪扭扭的字:“李大柱”。
“李大柱?”我說,“這應該就是死者的名字呢。
”
大寶也很驚喜,高聲呼喊着門外的技術員,要求他立即與偵查員聯系,調查這個李大柱的身份。
技術員聽說他可以繼續留在解剖室外打電話,喜出望外。
這名死者的雙手手腕有被繩子捆紮的痕迹,雙側膝蓋都有明顯的皮下出血,這是典型的約束性損傷。
死者死于刀傷,脖子上被人狠狠地拉了一道血口子,深達頸椎。
血口子的兩頭沒有試切創,說明這是一把非常鋒利的刀具,一刀就直接割斷了死者的喉嚨。
死者的頸動靜脈齊刷刷地斷裂了,氣管也被割破一半。
大量噴湧的血液反流入氣管,又因為嗆咳而噴出,在死者的衣服胸襟處産生了大量的噴濺狀血迹。
“死者的頭發掉了一撮。
”大寶指了指死者秃了一塊的頭皮,說,“兇手應該是讓死者跪在地上,捆綁雙手,然後一手抓住死者的頭發,一手拿刀,一刀緻命。
不過,問題來了,現場怎麼沒有血迹呢?”
“誰說沒有?”我說,“籠子上就有噴濺狀的血迹,隻是當時我沒有在意,還以為是鏽迹呢。
”
“可是你看這具屍體,屍·斑淺淡,說明失血很厲害啊。
”大寶說,“現場為什麼沒有那麼多血迹?”
“怎麼沒有?”我說,“現場地面那麼多腐敗液體,你以為全是剛才那具腐敗屍體流出來的?錯了!有很多是這具屍體流出的血液,和剛才那具屍體的腐敗液體融為一體,共同腐敗而已。
結合籠子上的血點,我現在基本肯定,這具屍體是在籠子前面被殺害的。
”
大寶點了點頭,說:“可是我還是不能把兩具屍體的死亡聯系在一起。
這究竟會是什麼人幹的呢?”
我拿起死者的雙手,說:“真是個勞作人啊,你看這雙手,全是老繭。
”
大寶擡肘推了推防毒面具上的眼鏡,說:“這能說明什麼?”
我擡頭仰望着天花闆,想了想,說:“我還真想起來一事兒,是關于那個神秘的鐵籠的,可能真的能說明些什麼。
不過,我需要得到林濤的驗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