稈的人的十八代祖宗罵了個遍。
然後他又在尋思,最近得罪什麼人了嗎?
他重新拿着桶站起,想從井裡打一桶水,伸頭一看,吓得一個踉跄。
“這井裡怎麼還會有東西?”他想,“剛才不是弄幹淨了嗎?”
他從路邊拾了一根長樹枝,哆哆嗦嗦地伸進井裡,攪動了一下。
井裡水平面以下有一個深色東西浮浮沉沉,井面上甚至還浮上了一片油花。
“喲,這是隻死貓,還是隻死狗啊?”解立文這樣想着,安慰着自己。
其實他心裡已經知道,無論是死貓還是死狗,都沒這麼大的個兒。
他用樹枝用力地戳了一下,井裡的東西沉了下去,随即又浮了上來,因為慣性,井裡的東西露出了水平面。
那是一雙腳底闆,人的。
“你最近一次用井水是什麼時候?”偵查員問。
“我記不清了。
”解立文說,“可能是前天,也可能是大前天。
”
“那你昨天沒用井水,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呢?”
“沒有,什麼異常都沒有。
”
偵查員想了想,想不出什麼問題了,轉頭問我:“秦科長,現場周圍需要保護起來嗎?”
“當然。
”我點點頭,蹦蹦跳跳地穿上鞋套。
在野外穿鞋套需要“金雞獨立”,但我平衡能力不強。
“周圍我們都看了,”技術員說,“有可能留下足迹的地方,都是報案人和派出所民警的重疊足迹。
基本是沒有希望能夠發現什麼痕迹物證了。
”
我搖搖頭,說:“那也得保護起來,還有那邊,那個麥稈堆旁邊,重點保護。
林濤一會兒過來幫你們。
”
穿好鞋套,我趴在井邊,往裡窺探了一下。
屍體可能又沉下了井底,沒了蹤影。
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黑洞洞的井面,啥也看不到。
“這解立文咋就能看出井裡有東西?”我說,“我咋就看不到?”
“那個……屍體還沒撈上來啊?”大寶說,“屍體都沒撈上來,咋知道是命案?跳井自殺不行嗎?酒後墜井不行嗎?”
“廢話。
”我說,“自殺、意外掉井裡去了,難道是鬼魂來抱麥稈填井?”
“喲,”大寶抱了抱雙臂,“說得咋這麼瘆人呢?我是說,可能死者先自己掉進去了,然後正巧有熊孩子玩麥稈,把麥稈弄井裡去了呢?”
“嘿,說的也不是沒可能。
”我還在井口不斷轉換着腦袋的角度,窺視着井裡,依舊一無所獲。
“盡想些好事兒。
”黃支隊長說,“有某烏鴉在,我怎麼看,這都是命案。
”
我白了黃支隊長一眼,拿起剛才解立文用過的長樹枝,向井裡戳了一下。
這回我感受到了,井裡确實有東西。
我又仔細檢查了井口,确實沒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撈吧。
”我扔了樹枝,拍了拍手。
聽我這麼一說,黃支隊長開始張羅民警拿起竹竿和繩索,開工了。
“不是有傳說中的打撈機嗎?”我有些詫異,大家居然開始用這種原始的辦法。
“打撈機是要破壞水井的,”黃支隊長說,“能不破壞,就不破壞哈。
”
看來黃支隊長最近真的是被上訪案件纏昏了頭腦,做起事來開始謹小慎微了。
“我看啊,這水井怕是保不住,早晚得弄了。
”我癟着嘴,說。
黃支隊長瞪了我一眼:“喂,拜托,行行好吧。
”
幾個民警圍着井口,叫喊着:“喂喂喂,左邊左邊左邊,小心小心,好好好,套上了,拴緊拴緊。
”
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民警們終于開始拽繩子了。
我從草地上站了起來,蹲在井邊觀察。
随着民警們的口号,繩子一點兒一點兒地收起,一具屍體從井裡被打撈了起來。
民警們把屍體平放到井邊準備好的塑料布上時,屍體還在哩哩啦啦地淌着水。
“不是巨人觀,不是屍蠟化,耶!”大寶悄悄地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