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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案 夜半槍聲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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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兇手意料的。

    結合你們的調查,死者喝多酒之後,就會用腳踹他的老婆,還會滿村到處跑,惹是生非。

    那麼最恨他這條腿、最讨厭他滿村跑的人,因為這事兒最沒有面子的人,肯定是他老婆。

    ” “他遇害前,還踹了他老婆。

    ”大寶繼續補充。

     “所以,這應該是一起激情傷害引發的死亡案件。

    ”我說。

     “有一定的道理。

    ”主辦偵查員說,“不過,我們沒有證據,沒法甄别他老婆張越是不是兇手,沒法定案啊。

    ” “有辦法。

    ”我笑眯眯地從包裡摸出一個放大鏡。

     這是個金屬邊、紅色木柄、造工精細的放大鏡,是我的一個叫作包包的好朋友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看來這個時候它要派上用場了。

     我說:“死者制作的這支槍有一個缺陷,就是扳機盒沒密封,會有火藥從扳機附近漏出來,黏附在扣動扳機的人的手上。

    這種黏附因為有燒灼作用參與,所以不易被洗掉。

    你們隻需要用這個放大鏡看看張越的手上有沒有火藥殘渣,就可以了。

    ” “好。

    ”這個意外的驚喜,讓偵查員們信心倍增,拿了我的放大鏡就走出了公安局。

     可能是由于巨大的恐懼和内疚吧,當偵查人員再次走進張越家的時候,張越乖乖地伸出雙手,戴上了手铐。

    甚至連我的放大鏡都沒有發揮作用,這起案件就破了。

     在押解張越回公安局的路上,技術人員用黏附儀,獲取了她手上殘留的火藥作為呈堂證供。

    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走進審訊室後就哭着交代了她的全部罪行。

     張越十八歲的時候,就嫁到了胡家村,成為胡奇的妻子。

    因為外表出衆,胡奇曾經非常非常愛她。

    但結婚時間長了,胡奇的本質也就漸漸暴露出來了。

    吃、喝、嫖、賭、偷,無惡不作,還經常惹是生非。

    她連和胡奇一起走在街上,都能感覺到鄉親四鄰的指指點點。

     最讓她受不了的,是胡奇的酒瘋,她挨胡奇暴打是常事。

    她想到過離婚,可胡奇一哭二鬧三上吊,屢次讓她心軟。

    絕望時,她想到過自殺,可是又舍不得還在上小學的兒子。

    兒子很乖巧,即使自己和媽媽一起被爸爸打,也都會忍住傷痛安慰媽媽。

     好在婆婆不錯,總是站在張越這邊。

    可是,兩個弱女人和一個小孩子,怎麼也鬥不過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

     前天晚上,胡奇酗酒後再次打了她,然後拎着槍走出了家門。

    這次和以往不同,他拿着的是槍!以前他每次都隻是逞逞英雄,過過嘴瘾,從來不敢和别人打架。

    但是這次,他有槍,而且喝了這麼多,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張越越想越怕,就追了出去,她想喊住胡奇,可是此時的胡奇根本不願意下這個台階,反而把子彈裝進槍膛繼續前行。

    張越從路邊操起一塊磚頭,想打暈胡奇。

    可惜,她的力道不足。

    胡奇雖然倒地,但是他吹胡子瞪眼的,又要爬起來打她。

    她趕緊撿起槍,對準了胡奇。

     胡奇微微笑道:“來啊,你敢謀殺親夫嗎?開槍啊。

    ” 張越百感交集,她一時沖動,扣動了扳機。

    即便是一時沖動,女人的懦弱,還是讓她把槍口下移到了他的腿上。

    她想,打傷他一次,讓他接受接受教訓,短時間内不會出去禍害人,也算是積德了。

    槍的殺傷力不大,馬上背他回去救治,應該沒事。

     可是随着槍聲響起,血液噴湧而出,是那種劇烈的噴濺,根本就沒有止住的可能。

    這一幕把張越吓壞了,她轉身就跑,跑回了家裡。

    婆婆趙秀蓮知道此事後,和張越一起回到現場。

    而此時,胡奇早已氣絕身亡。

     雖然是自己的兒子,這種喪子之痛無以言表。

    但是趙秀蓮很清楚地意識到,留着這個孽子,恐怕會有更不可預料的結局。

     “我們就說他是槍支走火,自己打死了自己吧。

    以後你不是我的兒媳婦,你是我的女兒。

    ”趙秀蓮歎道。

     張越哭跪在地:“媽……” “你說咱們是不是不該查清事實,應該按走火意外事件了事?”陳詩羽的眼圈有些紅。

     我知道這是所有刑警必須經曆的心理曆程。

    我搖搖頭,用安慰的語氣說:“人情是人情,法律是法律,法不容情,真相也不容情。

    ” “你真的那麼心狠啊?”大寶說,“這女人多可憐,還有他們的兒子怎麼辦?” 我知道自己不是心狠,因為此時我的心也在隐隐作痛,因為恻隐之心而産生的陣痛,讓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工作的意義。

     我說:“我們分析這是一起傷害緻死案件,而不是故意殺人案件。

    這一條,要寫進現場分析報告裡。

    我們能幫她的,也就這麼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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