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睫毛下,沒有淚痕,像睡着了一樣。
我簡單地看了一眼兩個孩子頸部的繩索後,問林濤:“你們痕迹檢驗部門,到現在為止,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發現?”
林濤說:“沒有。
三個現場感覺都很簡單幹淨,而且農村的土房子,地面也沒有什麼好的條件。
第一現場地面的血痕周圍,仿佛可以看到血足迹,但是看不到花紋,沒有鑒定價值。
我們準備等天亮了,光線好一些的時候,再仔細看看。
”
我點點頭,又問彭科長說:“屍體可以運走了嗎?現場簡單,留給林濤他們進行吧,我們要趕緊去檢驗屍體。
”
彭科長看看我,說:“棉北是土葬區,沒有殡儀館。
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把屍體運到市裡的殡儀館進行檢驗。
第二是就地檢驗。
”
此時已經淩晨五點多了,天邊開始泛起了魚肚樣的白色。
勘查了近兩個小時,我們剛爬上山來的熱乎勁兒已經全部散去。
我們一個個瑟瑟發抖,想到一會兒要露天解剖,都顯得有些畏難。
我說:“去市裡,有多遠?”
彭科長說:“兩個半小時山路,然後半個小時高速。
”
“那還好。
”我說,“屍體怎麼運?”
“是啊,還是要去解剖室檢驗,不然很多重要物證都容易喪失。
公安部也要求了,除非情非得已,必須在解剖室内進行解剖。
”大寶給自己找理由。
“其實我覺得吧,反正是自産自銷,我們能确定占理想是自缢的,其他人是他缢的不就行了?”仇法醫說。
他已經習慣在這種通宵、寒冷的情況下檢驗屍體,不願意千裡迢迢地跑去市裡。
“屍體怎麼運?”我又問了一遍。
彭科長說:“我們來的時候,帶了運屍車。
”
“好。
”我點頭,開始張羅着大夥兒鋪平四個裹屍袋,逐個把屍體裝進去。
使用裹屍袋絕不僅僅是為了掩蓋死者,尊重死者。
這個幹淨的袋子可以把屍體身上、手上的所有物證完整地保留下來,不至于在運送屍體的時候造成物證的流失。
盧桂花和占理想的屍體,都是用繩索固定在窗欄或房梁上的,所以必須剪開才能将他們的屍體和固定的物體分離開來。
繩結是重要的物證,所以我們必須避開繩結來剪斷繩索。
剪開缢吊的繩索後,盧桂花的屍體被我們輕輕地仰面放在地上。
此時她的上臂仍然上舉着,膝蓋微曲,像一具僵屍一樣。
我覺得“僵屍姿态”的傳說,是可以用法醫學來解釋的。
很多人說看到從水裡撈上來的屍體,就是像僵屍那樣平舉着雙手,顯得陰森恐怖。
其實原理是這樣的:屍體在死亡後,會出現肌肉松弛的狀況,屍體的雙臂也就自然下垂。
如果這個時候,屍體是俯卧向前的,比如盧桂花這樣上身俯卧懸空,或者俯卧浮在水面的屍體,手臂就會和上身垂直。
保持這種狀态的屍體,一旦發生屍僵,就會把這種雙臂平舉的姿勢保存下來,像是電視中的僵屍一樣。
我們決定破壞她的屍僵,這樣才方便裝進屍袋,可是屍僵異常堅硬,屍體就像是想抓住前面的人一樣,平舉着雙手,不願放下。
費了半天力氣,才把屍體上臂的屍僵破壞了一些,勉強裝進屍袋,拉起拉鍊。
即便是這樣,屍袋的中央還是高高隆起,看起來怪怪的。
占理想的屍體則更傷腦筋,這個一米八幾、身材魁梧的大個子,吊在房梁之上,還真不太容易放下來。
大寶爬上了人字梯,在反複确認後,剪斷了繩索。
下面的幾個特警穿着隔離服把屍體穩穩地扶住,然後屍體就這樣直挺挺地被裝進了屍袋。
“屍僵是最硬的時候,一般在死後十七八個小時,現在是五點半。
”我說,“運走屍體前,你們測一下屍體的溫度,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昨天下午兩點多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