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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條暗流波浪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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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之言,我已有了一個題目,名曰《典論》。

    可惜監牢裡無有紙筆,不能寫下來,估計是沒機會傳世了——想不到這《典論》唯一的一個聽者,居然是個小書童,嘿嘿,真是造化弄人。

    ” 曹丕踏前一步,大聲道:“先生所言,我已盡記在心。

    等我禀明了主人,抄錄下來,為先生刊行,刻在石碑之上,必可大行于世。

    ” 孔隙裡的眼睛消失了,一個疲憊的聲音傳過來:“呵呵,你有這心思,我很欣慰。

    不過等你出去以後,趕緊告訴你家主人,找個理由離開邺城吧,不要橫死在此處。

    ” “為何?曹軍不是遠在官渡麼?”曹丕大驚。

     對方沉默片刻,緩緩道:“審正南這個人,對各地宗族觊觎之心已久。

    他把你們召來邺城,絕無好意。

    若不及早脫身,必緻大禍。

    ” 聽到這話,曹丕脊背為之一涼,不由得退後數步。

    審配對非冀州的世族子弟懷有偏見,這誰都知道,可他居然打算對這些人下黑手,這卻超出了曹丕的意料。

    他皺着眉頭,輕輕咬住嘴唇,突然意識到,這老人對審配的心思似乎了若指掌,一定和邺城高層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曹丕心念一動,開口問道:“我家主人是許攸先生的舊識,有他在邺城庇護,應該沒什麼事吧?” 聲音發出一聲嗤笑:“許子遠?他算得上什麼名士,趨炎附勢之徒,天性涼薄之輩。

    你那主人,可謂是有眼無珠!” “……聽您這麼一說,确實如此!自從進了邺城以後,我們就一直找不到他。

    ”曹丕巧妙地引導着問題。

     聲音道:“哦,這不奇怪。

    他之前惹惱了袁公,被罰在家緊閉。

    除非有袁公的憑信,誰也不得靠近……嘿嘿,待遇倒是比老夫強多了。

    ” 說到這裡,曹丕忽然聽到外面鐵鎖嘩啦作響,有獄吏喊道:“魏文,有人來贖你了!”曹丕整了整衣襟,對着孔隙深深鞠了一躬:“先生昨夜教誨,在下銘記于心。

    未敢請教先生姓名。

    不然他日若有機會将《典論》發揚光大,恐怕有師出無名之憾。

    ” “哈哈哈,師出無名,你這童子倒是會歪解。

    ”聲音爽朗地笑了起來,“老夫姓田,叫田豐。

    ” 曹丕告别田豐,被獄卒帶出監牢,卸下鐐铐。

    獄卒一推他肩膀:“走吧。

    ”此時外頭陽光耀眼,曹丕手搭涼棚四下望去,沒看到劉平或者任紅昌,卻看到幾個形迹可疑的布袍男子不懷好意地靠近。

    曹丕連忙回頭,獄卒“咣當”一聲剛好把門關上,斷去了他的退路。

     曹丕臉色一沉,知道自己有大麻煩了。

    這種事他曾聽人說過,叫做“逋遺”,是一種漢代陋習。

    監牢裡的獄卒會專門盯着那些輕犯,一旦發現他們能用錢贖罪,則說明這犯人家中有油水可榨。

    獄卒會在頭天晚上收了贖買錢,次日故意把囚犯提早放出來,外頭聯絡好幾個潑皮,把犯人強行擄走,再向他家人勒索一道。

    這種做法風險極小,獲利卻大,在桓、靈時代曾經頗為盛行。

     曹丕沒想到,在邺城這個地方,居然還保留着如此陋習。

    此時天色剛蒙蒙亮,監獄又地處偏僻,來往行人不多,正是綁人的最好時機。

    這幾個潑皮散成一片扇形,朝着曹丕圍過來,嘴角都帶着貪婪的獰笑。

    曹丕停下腳步,昨天晚上被文章壓抑下去的戾氣呼啦一聲又翻湧上來,他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朝着獵人發出沉沉的低吼。

     他環顧左右,緩步走到一片低矮的屋檐之下。

    一個潑皮對這麼個半大孩子沒什麼警惕,咧着嘴伸出手去抓他的脖頸。

    曹丕猛然跳起來,雙手奮力一扒,把那屋檐上的瓦片噼裡啪啦地落下來。

    潑皮猝不及防,高擡起手來去遮擋,曹丕趁機用腳猛踢他的下裆,潑皮慘呼一聲,捂着褲裆倒在地上。

     曹丕趁機邁過潑皮佝偻的身體,撒腿就跑。

    其他幾個潑皮見勢不妙,發一聲喊,一起追去。

    這些人身高腿長,比起曹丕來速度快多了,很快就追趕上去,嘴裡還罵罵咧咧,說要打折這娃娃的狗腿。

     包圍圈越來越小,曹丕眼見要被挾住,他猝然就地一滾,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根粗大的樹枝,手做劍指,朝為首一人刺去。

    他現在的劍法,已有了王氏快劍五成火候,這一下子就刺中了那人的腿窩,那人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大聲呻·吟。

     這些潑皮倒也悍勇,見到同伴倒地,不退反進,紛紛從腰間抽出大棒或木刀,朝着曹丕沒鼻子帶臉狠狠砸去。

    曹丕抵擋不住,隻得轉身繼續奔逃。

    邺城對他來說是一個迷宮,他不辨方向,隻得憑着直覺在小巷裡七轉八轉。

    潑皮們顯然比他更熟悉地形,分進合擊,有好幾次險些得手。

    曹丕慌不擇路,忽覺眼前一闊,居然沖出巷口,來到一條寬闊大街上。

     曹丕還未松口氣,忽聽到耳邊傳來一聲驚呼。

    他轉頭去看,看到迎面一輛單轅馬車急速朝自己沖來。

    那車夫看到有個人斜裡沖出來,急抖缰繩想躲開,孰不知犯了馭車大忌。

    隻聽轅馬一聲嘶鳴,車輪在青石地面橫裡滑過,整架馬車轟隆一聲,側翻在地。

    曹丕急忙躲閃,身體堪堪避過,卻被傾覆的車廂壓住了衣袍下擺。

    那車夫也被甩出車去,撞到一旁的牆壁上,一動不動。

     這突如其來的事故,讓那些尾追而來的潑皮愣住了。

    能用得起馬車,這車主一定身份不低,現在湊過去說不定會惹出什麼麻煩。

    究竟是繼續追那孩子,還是化為鳥獸散,他們一時都拿不準主意。

    為首的潑皮打量了馬車一番,注意到無論車廂還是轅頭均無裝飾,便吼道:“怕什麼,出了事,有審榮老大給咱們擔着,上!” 曹丕聽到那邊大吼,急忙矮下身子去撕扯衣袍,想盡快脫身。

    可這時,從傾覆的車廂伸出來一隻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曹丕大驚,定睛一看,發現這隻手白皙細嫩,一看便知是屬于年輕女子的。

     “救,救我……” 一個少女狼狽地從車廂裡探出頭來,面露痛楚,朝着曹丕小聲呼救。

    曹丕瞥了她一眼,刹那間呆在了原地。

    這少女的眉眼,竟與伏壽有幾分相似,翹鼻豐唇,雙眸美得驚人,缺少的隻是後者的滄桑成熟,更多的是青澀的純淨。

     潑皮們叫嚷着沖了過來。

    曹丕如夢初醒,知道這不是發花癡的時候。

    他低下頭,想繼續撕扯衣襟,那少女的手卻緊緊抓着他,似乎在抓着自己最可信賴的人。

    曹丕想甩開她的手,可一看到少女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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