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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露欺羅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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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時候,神情總是認真到了極處,認真得執拗了,便帶上了一份稚子一般的神情。

    這微微蹙着眉的樣子,就像是個尋常的纨绔子弟,除了自己心愛的那點小頑意,世間餘下的一切便可不管不顧。

    阿寶隻覺得這副模樣又是可笑又是可愛,不由想笑時,一眼瞥到了那爐蓋上的金狻猊,卻突然又想起了廊下的獸首,止不住一哆嗦,便默默低下了頭去。

     定權舒了口氣,這才回過頭笑道:“我不叫你你自己不會起來?在這裡還穿這麼多,寬寬衣,不覺得熱麼?” 他面上神情甚是和悅,阿寶也暗暗舒了口氣,扶膝站起了身來。

    定權笑道:“你坐吧,我沒别的事情,隻是一時睡不着,想找個人說說話。

    可是擾了你的好夢?”阿寶也微微一笑,搖頭道:“也沒有。

    ”定權點點頭,回首将那隻盛香脂的盒子又細細封好,方問道:“顧娘子可知這是什麼香?” 阿寶知道太子一向慣用的印纂香、凝和香和牙香,君香多是沉香,臣佐使也不過數味,形制則多是香餅、香丸和花樣。

    像這種蜜膏狀的香方卻是極少使用,搖了搖頭,道:“妾才識淺薄,不辨名香。

    ” 定權笑道:“君香還是黑角沉,用半兩,丁香一分,郁金半分,小麥麸炒制赤色。

    臘茶末一錢,麝香一字,韶粉一米粒,白蜜一盞。

    先将麝香細研,取臘茶一半,泡成茶湯,靜置,取上層澄清者調入麝香,再依次加沉香、丁香、郁金,再加餘下的一半臘茶和韶粉細研,再加白蜜調成稀稠得宜的濕膏,入砂瓶器,窖藏,時越久越佳。

    ——這是我剛到西苑時親手調好收存的,這次順便叫人取了出來,已經有一二……三年了吧。

    這是拟梅花香,你聞聞,是不是?” 不用他說,香氣蔓延,暖閣中早已暗香幽浮,如置身百樹千樹梅林間。

     阿寶點頭答道:“是梅花香。

    ” 定權道:“這個方子,除了黑角沉香,沒有什麼珍稀香材。

    隻是等待的這 些時間,是不容易的。

    這和真的梅花一樣,香自苦寒來。

    ” 他走近了一步,低低歎息道:“阿寶,你和我,也是一樣。

    ” 他的聲音是一點一點地啞下去的,最後一字便隻剩得一口氣,輕輕吹入她耳中,有如一聲靡靡的歎息。

    又好像七弦琴,雖然一曲已盡,餘音卻還水波一樣袅袅依依,糾纏在弦畔。

    阿寶隻覺得那聲氣入耳,半邊頭腦都僵住了,迷亂中伸手亂推,這才發覺他的雙手已經探入了自己的上襦中。

    脅下的衣帶不知何時已被解開,一怔仲間,身上的碧色襦衣便悄然滑落到了肩下,再一遲疑,便墜落地面。

    定權再次歎息道:“阿寶,我和你,也是一樣。

    ” 不過是一句話,阿寶的心跳卻陡然停了,一室都斥滿了濃郁的花香,她的腔子卻是空蕩蕩的,恍然間好像失去了什麼要緊的東西。

    離得這麼近,反倒什麼都看不清楚。

    隻見得他一雙點漆般的眸子,黑得怪異,亮得怪異。

    她清晰的覺察到,一滴冰冷的汗水順着自己灼燙的脊骨慢慢滑了下去,卻在中途便被太子的雙手截住了。

    那一雙手,緣着那脊骨一點點遊移,一隻向下攬在了自己的腰肢上,一隻卻慢慢向上扶住了自己的脖頸。

    直到太子溫暖的嘴唇輕輕地貼上了她的耳垂,她才蓦然醒悟過來,今夜自己已經堕入了另一個夢魇,隻是方才的如玄冰,此時的卻如烈火。

     在頭腦尚未全然清楚過來之前,她纖細的雙手已經抵住了定權的胸膛,想要将那不知真僞的情愫和自己遠遠隔開,可是無論如何用力,他也不曾移動分毫。

    右手掌心下,他一顆心正在沉緩的跳動,就如在宗正寺裡的一樣,還是那樣平靜,那樣從容。

    就像她分不出現在是夢是醒,她一樣分辨不出這心跳究竟有沒有加快一分,為了她的緣故。

    定權慢慢捉住了她的雙手,她左手雪白的掌心中卻赫然多了兩點朱砂痣,細細辨别,才知道那是血迹,傷處猶新。

    他遊疑的目光終是停在了她鬓畔的那隻花钗上,那兩股間的距離,正與這痕迹大體相當。

    他仿佛清楚地瞧見了,這個少女,因為懼怕黑夜耽誤了她一向警敏的心思,在進殿的前一刻,毫不猶豫的将這并不尖利的钗尾狠狠的刺進了血肉中。

    或者,她也不是為了懼怕黑暗,她真正懼怕的不過是自己。

    她的一顆心從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起,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孤懸半空。

    她的背心在出汗,手指在抑制不住地顫抖。

    她怕心事被看穿,她怕踏錯一步便萬劫不複,她怕自己即将講出的每一句話。

    她一颦一笑都要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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