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這麼好,丁思甜說:“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老羊皮爺爺的琴聲,雖然他是西北的外來戶,可不僅秦腔、信天遊唱得都好,在草原上生活了幾十年,拉起馬頭琴也深得神韻,我想騰格裡一定是把克林左旗草原最美的音色,都給了老羊皮爺爺這把馬頭琴。
”她說完站起身來,在馬頭琴的琴聲中跳了一支獨舞。
丁思甜以前就是文藝骨幹,跳舞唱歌無不出彩,始終想進部隊的文工團,可由于家裡有海外關系沒能如願,草原上的蒙古族舞蹈她一學就會,跳起來比蒙古人還蒙古人,蒙族舞蹈形态優美,節奏不快,多是以肢體語言贊美草原的廣闊美麗,以及表現雄鷹飛翔、駿馬飛馳的姿态。
我們看丁思甜的舞蹈看得如癡如醉,渾然忘記了身在何方,直到琴聲止歇,還沉浸其中,竟然沒想起來要鼓掌喝彩。
常言道:“萬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幾見月當頭。
”草原上天高月明,熊熊燃燒的火堆前,衆人載歌載舞,把酒言歡,一輩子可能也沒幾次這樣的機會,知青們落戶在各旗各區,平常難得相見,都格外珍惜這次聚會,一個接一個的表演了節目,不是唱歌就是跳舞。
最後丁思甜把我和胖子從地上拽起來,對大夥說:“咱們大家歡迎從興安盟來的八一和凱旋來一個吧。
”在坐的幾個男女知青都鼓起掌來,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這可有點犯難,我們插隊的那地方好象有跳大神的,可沒有象草原上這樣跳舞蹈的,唱歌跳舞都沒學會,這不是讓我們哥兒倆現眼嗎?
但我從來不打退堂鼓,何況當着丁思甜的面呢,稍一尋思,便有了計較,我對胖子使了個眼色,胖子立刻會意,伸出雙手下壓,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對大夥說:“大家靜一靜,咱們請列甯同志給大家講幾句。
”
知青們立刻知道了我們要玩什麼把戲,在那個文化枯竭的年代,颠過來倒過去的隻有八個樣闆戲,普通人沒有任何多餘的文化娛樂活動,可不管什麼時候,年輕人總有自己的辦法,當時最流行的娛樂之一,就是模仿電影中偉人的講話,對已有的經典進行藝術再加工,單是模仿的難度也是相當大,并非人人都能學會,一旦某人學得有幾分神似,裝出幾分普通人無法比拟的領袖氣質,又能有獨到之處,那模仿者便會成為衆人眼中的偶像。
當年在軍區偷看了許多内參電影,我想了想該模仿哪部,同志加兄弟的越南電影和朝鮮電影不合适,悲壯嚴肅有餘但是戲劇張力不夠,沒什麼經典對白,很難通過表演對觀衆帶來精神上的沖擊,國内的也不成,大夥都太熟悉了,缺少表演難度,稍稍一琢磨,我和胖子心中便有了計較,于是就地取材,在草地上撿了些羊毛黏在上嘴唇當成假胡子,用往手心裡吐了些唾沫摸在頭發上,倆人全梳成了大背頭,盡量使自己的額頭顯得十分突出。
我們倆在雄雄火光之前臉對臉一站,旁邊坐着觀看的知青們都奇道:“真象啊,這不就是列甯和斯大林嗎?”他們明白了我和胖子要表演什麼節目,随即笑嘻嘻地注視着我們倆的一舉一動。
我一看不行,氣氛不對,趕緊轉過頭來對知青們說:“各位都得嚴肅點啊,不要嘻皮笑臉的,我們這段表演,是展現革命大風暴即将到來前的凝重氛圍,大夥都得配合點,要不然演砸了我們倆可下不了台了。
”
然後我和胖子一動不動,如十月廣場雕塑般的凝固住偉人在曆史上的一個瞬間,其實這時候關鍵是自己不能樂出來,要不然别想唬住觀衆,丁思甜取出口琴,節奏緩慢沉重的音樂響了起來,在她伴奏的積極配合下,周圍終于靜了下來,知青們鴉雀無聲,開始由剛才歌舞升平的浮燥中走入了曆史篇章的沉重,時間仿佛回到了攻克冬宮的前夜。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