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相夫人所居崖洞,原在解脫庵舊址後面暗壑之内,地勢極為隐秘。
因解脫庵在庵主廣慧大師圓寂不久,庵中忽然失火,已經成了一片荒地。
金蟬前在峨眉時,曾同女神童朱文和三英中的餘英男來過兩次。
這時衆人行抵坡前,見舊址旁邊不遠又建了一座小廟,看去落成不久,甚是整潔。
地勢比前還要幽靜,四外竹林環繞,外人不走近前,決看不出内有庵宇。
庵名也叫解脫,所選地勢尤為奇怪。
庵門面壑而開,正對寶相夫人所居崖洞之上,山石磊磊,甚是難行。
前面竹林一角雖隐有一個小門,但似封閉已久,不像日常有人出入神氣。
因是必由之路,衆人信步前行,并未留意。
繞到庵前,金蟬忽然覺出庵門開得奇怪。
暗忖:“當初庵中還住有一個晚年改善歸佛,曾随廣慧大師出家的西川路上著名女盜鐵抓無敵唐家婆,曾對我說她要在庵中老死,決不離開。
也許火焚以後,将庵移建在此。
她和寶相夫人決無淵源,怎會舍了她恩主廣慧大師藏骨之地,移居在這等隐僻所在?其中必有原因。
”便令衆人止步。
正說前事,斷定庵中主人必非庸俗僧尼,意欲查探明了來曆底細,再作計較,免被窺破行藏,将寶相夫人蹤迹洩露出去。
石生偶往壑底探頭,瞥見一個白發如銀的老佛婆,肩挑兩大桶水,由前面危崖腰上飛駛而來。
那暗壑兩邊危崖相交處,多半壁立如削,并無道路,隻庵這面半崖腰上,斷斷續續突出了一條天然石徑。
寬的地方約有二三尺,窄處僅得尺許,高低錯落,中斷之處甚多。
老佛婆年紀至少也有七旬以上,水桶圓徑甚大,少說也有二百斤重水量。
老佛婆用外肩挑着這麼大兩桶水,石徑又多外斜,走起來如在平地疾馳。
遇到險窄中斷之處,竟用左手托着扁擔,往外一伸,飛躍過去,一點也不吃力。
石生出世不久,人最天真,日常飛行已慣,乍看并未覺異,方喚:“蟬哥哥,那老婆子年老挑水,走這險路,我來幫她一幫。
”後未說完,衆人也都看見。
金蟬認出,來人正是鐵抓無敵唐家婆。
知她雖然不精飛劍、法術,本身武功絕倫,又随廣慧大師十餘年,多少總得一點傳授。
忙說:“無須。
我認得此人,等她近前,栽有話問。
”說時,唐家婆已由上下壁立;相隔丈許的危崖石徑,手擎扁擔,飛身躍上,滿滿兩大桶水,一點也未灑落。
衆人多半童心,石、易四人忍不住齊聲誇好。
唐家婆本是滿臉愁苦容色,看着腳底山徑急馳,這一縱上,聞人誇好,将水桶放落。
一擡頭,見身旁立定九人,定睛一看,正與金蟬對面,不禁吃了一驚。
忙朝金蟬将手一擺,一言不發,也未答問話,匆匆挑了水桶往庵中走去。
别人還不怎樣,石完氣道:“老婆子慢走!我師伯有話問呢。
”随說,便要飛身縱起向前攔阻。
金蟬心細,見唐家婆搖手示意,料有原因,忙一伸手将他攔住,低喝:“師侄且慢!”唐家婆聞聲回看衆人一眼,一手扶擔,一手向後連擺,如飛往庵中趕進。
金蟬一面令衆暫退,正待命南海雙童隐身入探,剛到門前,唐家婆已慌慌張張由内跑出。
見了金蟬,把手一招,将衆人引往庵後竹林深處,悄聲問道:“你不是那年為尋餘英男,同那騎雕姑娘飛來的齊公子麼?”金蟬答到:“正是,你怎把庵建在此地?又那麼慌張害怕?莫非庵中有什原故嗎?”唐家婆道:“此事說來話長。
我知公子不是常人,但未必是庵中人的對手,此時也無暇多說。
我前聽恩主廣慧大師說,餘英男拜在峨眉派門下,照她所說,此時當已入門,公子與她好友李英瓊相識,也許知她近況,如蒙見告,實是感謝。
”石生接口道:“你不要小看我們。
你說那餘英男,乃我師妹。
這位便是峨眉掌教妙一真人之子。
除這位小神僧外,我們均是峨眉門下。
多厲害的對頭也不怕,但說無妨。
”
唐家婆前與金蟬相見,隻知姓齊,是英瓊好友,不知來曆。
加以本身法力有限,正邪各派源流、威力多由耳聞,無多見識。
庵中所住對頭法力高強,飛行絕迹,神通變化,均經目睹。
對于這一行九人,隻憑久闖江湖的目力,覺出對方相貌衣着、言語動作不似常人,但都年輕,就有法力,也不是庵中人的對手。
惟恐其誤觸危機,又不敢輕于交談,一面揮手示意令退,急奔庵中查看。
見對頭神遊未歸,她才略放心趕出,将來人引往僻處。
本意隻問明了餘英男的下落,便勸衆人速離危境。
不料來人俱是聞名多年的峨眉門下,姓齊的并還是妙一真人之子。
當時喜出望外,連忙拜伏在地,說道:“我老婆子有眼無珠,不識真人,還望恕罪,救我一救。
”金、石二人連忙扶起,問道:“唐家婆,我們知你曾随廣慧大師苦修多年,是個好人。
便是昔年身在綠林,也隻以暴制暴,所殺皆是兇徒強寇,對于尋常商旅并不輕犯,沒有犯什大惡。
如今暮年忤過,受人欺淩,别說還有英男師妹的淵源,便是萍水相逢,也無袖手旁觀之理。
你隻把事情說出來,定必助你除害便了。
”唐家婆歎道,“多謝諸位上仙高義。
反正今日事必洩漏,有他無我。
此地也非談話之所,乘着對頭神遊未歸,請随我到舊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