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日客齋命相館的驚鴻一現,證明了那少年身後影随着的重重殺機,确是危險萬分。
其實又何止義王孫可望的一面……看來,去秋快活居巧遇永曆帝的一幕,不啻再次重演,所差别的隻是當事者這個少年的身分迥異而已。
這一次幸得柳二先生的援手,乃得脫困飄香樓,簡昆侖雄心不死,兀自懸心着永曆帝的安危,既知柳蝶衣的真實用心,以及來自清廷、吳三桂、孫可望……等等十面埋伏的重重殺機,簡昆侖即使有心抽身,也是欲罷不能。
隻是有了前此的教訓,不得不令他更為謹慎小心而已,特别是對于萬花飄香的一面,更令他大大存有戒心。
他已是久經陣仗,閱曆甚豐,對于眼前這兩個行蹤猥瑣的來人,大可冷眼旁觀,伺機而行,特别是對方身後的主力遲遲未現,更不容掉以輕心。
話雖如此,若是室内少年全然無知,卻也難保不生意外。
思念中,眼前二人,已互打手勢,向着透有微光的窗前,欺身過去。
簡昆侖身形輕閃,略向左側前方邁進。
身形方定,便自覺出右面屋脊似有異動。
以他今日功力,即使不直接憑恃視覺,對于身側四周動态生相,亦能有一定感覺反應。
眼前之形象反應正是如此。
随即他用餘光一掃,即已發覺到有了異動。
一條瘦小人影,鬼影般地閃了一閃,像是由側面升起,身法極快又輕,宛若淩空巨雁,卻是一起即落,身子才剛落下瓦面,随即伏身下來,若非是簡昆侖眼尖,即時注意,差一點就被他瞞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
眼前兩個夜行人,已是雙雙撲向窗前。
卻不知室内早已有了警覺,兩個夜行人身子方自往窗前一欺,即聽得砰地一聲大響,一蓬暗器,已破窗而出。
這番遭遇,大是出乎簡昆侖意料之外。
暗器本身頗似經過特别裝置的卡簧噴筒等類物什,一經發射,力道極大,黑夜裡,看不清什麼玩意兒,總之必屬細小的鐵砂等物。
二人之一,首當其沖,啊呀一聲,中了個滿臉生花,一個倒栽蔥,撲通一聲,仰面八叉地倒在地上。
另外一個,由于不是正面接近,幸未所中,卻也吃驚不小,哪裡還敢有所逗留?慌不疊縱身就退,卻聽得嘩啦聲響,窗扇大開,一個人躍身而出,随着他手揚之處,砰地又是一聲大響,刷啦啦又打出了一片物什。
這一次由于對方那人已有戒備,掩飾得快,想必沒有再為所中,便自一路騰縱如飛地落荒而逃。
後來躍出的這個人,嘴裡大嚷着:“拿賊!”趕上一步,一腳踏向倒地傷者。
卻在這一霎,一條疾勁人影,自斜方蓦地撲來,好快的身法,黑夜裡,簡直看不出來人形貌。
這人其實早已窺伺附近,以為必要時的出手接應。
随着他的猝然現身,一條杖影,呼然作響,直向着對方身上擊到。
來人伎倆更不隻此。
緊跟着揮出的杖影,右腳飛處,挾着大股勁風,更向對方身上踢來。
如此一來,那個由房裡躍出的人,便不得不閃身讓開。
這人一杖得手,雖是身手可觀,卻不便在眼前逗留,慌不疊自雨地裡抱起同伴,三數個起縱,已掩身暗中消逝不見。
眼前形勢大亂,經過這麼一鬧,各屋裡已分别亮起了燈光。
更有人打着燈籠出來觀望,由于這裡與前院距離頗遠,有人吆喝着要找店家,七嘴八舌,亂成一片。
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眼前一場鬧劇的這個場面,簡昆侖覺得很好笑。
即使在黑暗之中,他的一雙眼睛也沒有放過幾個該注意的人。
第一個,那個用杖的人。
身形高大,來去如風,黑暗中雖看不清他的臉,但動作卻能分辨一二,臨去身法極似禅林月下追魔秘功,以此而判,這個人當是那個高大的散發頭陀了。
此人已經認定是來自孫可望的一邊,武功高強,顯非凡流,卻要對他提高警覺。
當然,簡昆侖卻也沒有疏忽另外一個人――那個伏身于瓦面的瘦小人影。
遺憾的是天色太黑,距離又遠,這人身子又小,加以掩飾得法,簡昆侖雖是用盡目力,換了幾個角度,仍然未能看清。
此人在混亂開始之前便已悄悄自去。
身法巧快,來去無聲,觀其身手,更似在那個高大的散發頭陀之上,如果是敵人一面,當是一個可怕人物。
簡昆侖注意的第三個人,便是東面上房居住的那個客人,其實他隻是在忙亂中,忍不住探首窗外,張望一下,便自收回身子,不複再現。
簡昆侖卻已認出了他。
正是日間現身日客齋算命的那個錦衣華服雛兒。
他終于也經曆了一些江湖風險,多少體驗到眼前的處身險惡,變得謹慎小心了些,隻是本質上,早已習慣了過去的排場,豪門生涯,一任如何藏拙,也難免凡事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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