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個好,卻是暖昧地道:“隻是東院那邊……”
“奴才知道,爺隻管放心,”他說,“沒人知道!”
東邊院子又稱日照閣,住着陳圓圓,自圓圓吃齋修道以來,改名日照觀。
雖說如此,她對三桂仍時有規勸,吳三桂獨獨對她還有一分顧忌愛憐。
這一點寶二爺豈有不知?
聽他這麼一說,吳三桂心裡最後的一點顧忌也沒有了。
“好吧!這會子正好我有空,就瞧瞧她去!”
吳三桂往前走了兩步,又站住:“用不了這麼些人,就你跟着好了!”
“喳!”寶二爺大口應了一聲,向着一幹衛士揮動了一下馬蹄箭袖,“都下去!”
聽說是平西王吳三桂來了,朱蕾可是打心裡煩,又驚又怕,更有說不出的恨……這一霎心裡紊亂極了。
提起這個人,無論于私于公,于家于國,她的仇可大了。
要不是他為了個女人,大開山海關引進了清兵,明室天下,怎會落得如今這步田地?
要不是他的窮追不舍,永曆帝豈能如此狼狽?
這些事隻要一想起來,朱蕾就有說不出的激動,直似芒刺在背,坐立難安,避之尚恐不及,見了面,真不知給他一副什麼樣的臉色?
若是能拒絕不見就好了,不幸的是,她卻無能自主。
如今她已是階下之囚,她能夠有眼前的一份寬容,僻院而居,已經難能可貴,哪裡再能像往常一樣,擺公主的譜兒?
是以,聽見了王爺的賜見,她略作盤算,很知趣地離開了閨閣,這就下樓來了。
女侍香君打起珠簾,說了聲:“請!”朱蕾落落大方地邁步進入。
精緻華麗,不甚寬敞的客廳,布置得頗是雅緻,過去圓圓在這裡住過些時候,一切的擺設都還照舊,透過半卷的湘妃竹簾,園子裡花開如錦,時有小風,散置着滿室的馥郁清芬。
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已把對方這個陣仗瞧了個清楚。
隻當是沒瞧見他,朱蕾一聲不吭地走過去,在一張鋪有錦墊的紅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寶二爺上前一步,摔下了馬蹄袖,咳嗽一聲道:“奴才寶柱,給姑娘請安……”依着本朝的規矩,打了個扡兒,一面仰起了臉,說,“王爺來了。
”
“得了!”吳三桂一團和氣地笑着,“沒瞧見嗎!人家姑娘這會子心裡不樂,你就少說兩句吧!”
“喳!”寶二爺大聲應着,站起來後退一步,向着屋子裡兩個女侍揮了一下手,連同自己三個人,一并都退了下去,霎時間,客廳裡便隻剩下吳三桂與朱蕾兩個人。
黑色的八哥兒來回在籠子裡跳上跳下,窗外黃雀的打彈兒,聽來更是悅耳。
夕陽将下,暑氣正消。
透過兩面對開的軒窗,客廳裡時有微風。
卻是吹不開那一陣緊緊壓置在心頭的悶氣……
打進了這間房子,朱蕾可連正眼也沒有瞧他一眼,隻是向窗外望着,那裡花開正酣,蝴蝶成雙成對……
眼前這個人若是簡昆侖,那該有多好!此時此刻,盤踞在她心裡,也是她最最想見的人,除去簡昆侖之外,再沒有一個人能夠替代。
情緒的低落,似乎已到了極點,隻是天生的要強個性,迫使着她對于一切的壓迫、不如意事,永不低頭,采取絕不妥協的态度。
更不會輕易落淚,向人乞憐。
“這幾天事忙,一直也沒有來看你,睡得可好?”吳三桂光彩灼灼的一雙眼睛,平和地向她望着,雖然身居富貴,位極人臣,但是久年争戰,戎馬倥偬,到底耐不住歲月的折磨,多少也顯出了一些老态,兩鬓飛星。
眼角的魚尾紋路,尤其清晰,似乎說明了此人的到老風流。
朱蕾恍然而有所悟地轉過頭來……
天知道,這當口兒,盤踞在她腦子裡的,仍然隻是簡昆侖,吳三桂的聲音猝然使她驚覺過來。
了解到對方這個魔王就在眼前。
四隻眼睛對視之下,朱蕾一顆心由不住嗵嗵直跳,或許是過于激動的關系。
依着她素日性情,恨不能開口大罵他一頓,隻是連日來的苦難,多少也使得她有所改變,學到了一些做人的中庸之道。
吳三桂白中透紅、狀若滿月的臉,興起了一種喜悅:“這是你疊的燕子?想不到九公主你還有一雙巧手!”一面說逸興飛揚地哈哈笑了。
卻把手中那隻五色花紙疊成的燕子,拿在眼前細細觀賞。
朱蕾霍地站起來,嗔道:“這是我自己疊着玩兒的,還給我!”
這個突然的舉動,使得吳三桂頗是意外。
對于女人,尤其是像朱蕾這麼漂亮的女人,他有足夠的耐心,絕不會輕易發怒。
目睹着對方這般神态,更加觸發了他的快感,一時揚聲,哈哈大笑不已!
“怎麼能還給你?你已經送給我了!送給我的東西,當然就是我的了!”
“誰送給你!是風吹下去的……”
忽然她跑過去,打算由對方手裡把這隻紙燕子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