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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荷露粉垂杏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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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三桂偏偏夠機靈,忽地舉高了手,轉而又藏向背後,無論朱蕾怎麼急,總是搶不到手。

     心裡一急,嬌性大發,管他對方什麼王不王,一個耳光直向對方臉上掴去。

     還是不能得逞,這隻手依然落在了吳三桂的手裡。

     他的臂力驚人,在他力持之下,朱蕾那隻被捉的手,終于垂落下來。

     或許是吳三桂的手勁兒過大了,她的纖纖皓腕吃受不住,一陣子骨折筋摧的奇痛,使得她花容驟變,一時連眼淚也淌了出來。

     吳三桂忽有所警地松開了手。

     乘着這一霎間的空隙,朱蕾到底把那隻五色紙燕子搶到了手裡。

     吳三桂怔了一怔,再次宏聲大笑起來。

     笑聲未已,那隻燕子已在朱蕾手裡撕了個粉碎。

     “你!”吳三桂忽地止住了笑,“你太任性了……” “我就是這樣!”朱蕾已将走過的身子,忽地轉過來,“吳三桂,你就殺了我吧!” 忽然她臉上興起了輕松的笑意:“再不然就把我送到北京去,獻給你的新主子去……” “你太放肆!” “放肆!”朱蕾冷笑着,“你才放肆!難道我說錯了?你這個平西王是怎麼當上的? 不正是因為出賣了舊主才得到的?還想再來一次,把我們兄妹也獻上去……總不成,人家還能把皇帝也讓給你?你這個人……” “罵得好……好極!”轉了個身子,吳三桂大刺刺地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你都說對了,大丈夫當如是也!”吳三桂皮笑肉不笑地緩緩說道,“有一天我心血來潮,說不定還真的登基稱帝,幹個皇帝玩玩,那時候第一個要謝的,就是你……” 說着,他臉上眉飛色舞地又自笑了。

     “在這裡你就好好地住着吧!”吳三桂直直的眼神,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隻管說話,要不要換個寬點兒的房子?” “謝謝你的好意!” 朱蕾打量着面前這福大量大的王爺,由不住微微地笑了。

     “對了!”吳三桂說,“美人天生就是應該笑的,九公主這一笑,真有傾國傾城之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說出來也給我聽聽!” “我隻覺得很滑稽。

    ” “滑稽?” “難道不是?”朱蕾緩緩說道,“聽你口氣,好像這裡的一切都是屬于你的――請不要忘了,這座五華山宮,原來就是我的家,是我哥哥永曆皇帝蓋的,我現在住在自己家裡,隻是覺得極其自然,并不會覺得有一點點别扭,倒是你……” 她的臉一下子變得冷了:“你這個客人,竟是不請自來,占了我家的宮院,反過頭來竟然以主人自居,反而問起我滿不滿意來?這不是天下第一件滑稽的事麼?吳三桂,你不覺得有些臉紅麼?” 這幾句話,真比刀子還要鋒利,深深地刺進了吳三桂心裡。

     朱蕾所說原是實情。

     原來這座五華山宮,建于永曆皇帝即位之初,隻是好景不長,不旋踵間,兵敗山倒,連帶着這座昔日家居的皇宮内院,也歸吳三桂所有。

     吳三桂哪裡留意到這種小事,眼前為朱蕾一頓搶白,反唇相譏,幾至無話可答,圓姿替月的一張俊臉,正如朱蕾所說,霎時間其紅如火,偏偏他卻又是極要面子的人,為朱蕾這幾句話一激,簡直無處可遁,一時連耳根子都紅了。

     朱蕾便不再睬他,轉向窗前,徑自向着一窗之隔的盛開花圃怅怅望着。

     她雖然生性要強,到底女孩兒家,想到了生死未明的哥哥,以及自己眼前遭遇,破碎的明室……于國于家,甚而自己的未來,都将是無限凄慘。

     一時之間,她仿佛整個心都為之碎了,再也無暇顧及身後的王爺,徑自轉身離開,步向樓閣。

     簡昆侖再次出現街頭,樣子完全變了。

     這幾天,他命運多舛。

    連番的負傷,加以事多不順,不用說心情沮喪透頂。

     是以,當他現身這家漂亮酒樓――醒春居時,自覺着無足輕重,已不複當日的逸興飛遄,像是再也引不起旁人的注意。

     雖非蓬頭垢面,卻是氣勢低沉。

     長發飄散,倦于梳挽。

    臉上胡子滿面,胡碴子總有二指來長。

    松松垮垮的一身夏布衣褂,既不華麗,式樣更不新穎,全身上下,再無顯眼之處。

     倒是那一口長劍月下秋露格調極高,卻又為他藏置在條狀的長長竹簍之内,背置身後。

     看起來,樣子像是漁夫。

     這個漁夫卻偏偏現身于眼前的豪華酒樓,置身于輕羅纨扇,青囊多金的達官貴人場合,莫怪乎連酒保也瞧不起他,遲遲不與招呼。

     獨個兒倚窗而坐,透過高卷的細細竹簾,正可浏覽來去江面的點點風帆。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天色混沌,卻有習習涼風,穿堂迂回,一天的暑氣,至此全然消逝,再無殘留。

     如是,把酒臨風,一滌憂腸,卻也不無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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