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五回 短發粗衣 一夕笙歌同慷慨 明眸皓齒 當時巾帼盡英雄

首頁
    箫聲淹沒為止,最後那男子漢用勁一撥,複五指把弦一壓,立時樂聲全寂!此時聽衆之中,許多人在張口結舌,到了鄰座掌聲大作,才醒了過來。

     那一男一女剛走到台邊坐下。

    另一個男子,腰間紮了一條黑色的粗帶,右手拿了一枝尺把長的棒,嘻嘻哈哈的走到台前,向衆人躬了一躬身,臉上笑影一收,雙目如虎,神威炯炯。

     他舉起小棒向左掌打了一下,然後演唱,聲實音洪,一開口便震動四座。

     原來這人是“山東快書”名手高正平,演唱水浒故事是他的拿手好戲。

     壯年走遍了北五省,與剛才彈琵琶的漢子趙鐵手是江湖刎頸之交,高正平現在演唱的是“武松打虎”,由武松晌午時分背着包袱上路說起,說得生猛異常。

     說過了武松看見了酒家之後,隻聽他唱道:“武松邁步就把店門進,聞見了一股子酒味撲鼻香。

    哨棒忙往牆上靠,包袱放在桌子上。

    喊了一聲‘拿酒來’,掌櫃的上下打量武二郎。

    看武松:身子高大夠丈二,坐着比人家站着長。

    鼻高額寬英雄相,手粗膀寬力量強。

    六楞壯士帽頭上戴,有一個疙瘩安頂梁。

    上身穿着紫紅窄袖襖,黃绫腰帶真漂亮。

    瞧着下邊送二目,油綠色的褲子大甩衫,黑緞子腿帶紮到腳脖上,抓地虎快靴穿一雙。

    坐在那裡挺起胸,二目閃閃發寒光,拍着桌子直要酒,掌櫃的一看心裡慌!” 高正平把武松說得活靈活現,而他自己也成了一個活武松一樣。

     高正平再說唱下去,說到那武二郎嗜酒如命,量大驚人,酒是大碗大碗的喝,肉是一斤一斤的吞,把武松說得粗豪灑潑,神采飛揚,一路說到武松走上了景陽崗,真是醉态可掬。

     忽聽得高正平“嗚”的大叫了一聲,聽者皆為之精神一振,随着又聽他唱道:“隻見那邊草坡裡,竄出一隻獸中王!這老虎高有六尺半,長得九尺還硬棒。

    渾身的毛兒鋼針樣,一道黑的一道黃。

    血盆口有簸箕大,兩眼一瞪像月亮,腦門以上有個字,三橫一豎就念“王”。

    這隻虎餓了兩天整一夜,要吃人肉飽肚腸。

    縱身提爪直撲武老二,好漢一見心着慌。

    ” 說到此處,高正平嘻嘻一笑,向台下夾白道:“這四腳老虎确實厲害,可是它還沒有見過兩腳的呢?”衆人随聲大笑。

     但文士傑卻聽出了另外一種意味,心中更不痛快了。

     高正平整一整容,又繼續演唱道:“武松忙把哨棒拿手上,兩眼瞪着獸中王,這隻虎前爪按地猛一竄,忽!打半懸空直撲武天罡。

    要是别人就得吓破膽,那好漢武松卻早已閃身躲旁。

    武松不慌躲過去,老虎撲在空地上。

    ” 唱到此處,高正平又夾白道:“那老虎一瞧,咦,人哪去了?我每天吃人就沒費這麼大的勁,我吃起人來,連骨頭也不剩一根,難道你逃得出老子的魔掌?”說着用利目向上堂文武衆官一掃,隻見文士傑已怒形于色。

     高正平傲然長嘯一聲,真像虎嘯一樣,緊接着又唱道:“那老虎一撲未得利,直急得大吼一聲震山崗。

    它扭轉尾巴就地掃,萬夫之男也難當。

    幸虧武松有智有勇膽量大,連躲幾次沒受傷。

    武松伸手拿起哨棒,掄起來沖着老虎腦門上。

    惡狠狠地往下打,喀喳一聲哨棒斷到樹叉上。

    老虎就把爪按,縱身又撲武二郎,武松往後一跳十幾步,老虎又撲到空地上。

    趁着老虎沒爬起,一個箭步跳到虎身旁,用手捏起虎脖子,緊咬着鋼牙用力分。

    千斤拳頭往下打,還抽出腳來踢鼻梁。

    猛虎彎腰又擺尾,被武松緊抓脖子難發狂。

    武松就勢一擡腿,先踢盲了老虎眼一雙。

    老虎痛得悶悶叫,後腿摟地用力量,三腿兩爪蹬下去,好家夥!蹬得兩道深溝,黃土扒起了有幾筐!老虎越抓越沒勁,武松越打力越強,拳頭掄開似鐵棒,打了耳門打鼻梁,連打了百十下,直打得老虎七竅冒血漿,大蟲漸漸不吭氣,卻原來一一”高正平唱到這裡,突然停住,片刻之後,才用特别洪亮的聲音唱道:“那萬惡的老虎終死在地上!”緊接着又夾白道:“四腳老虎都打得死,兩腳老虎更不要怕!”然後哈哈大笑,說了一聲“失敬”,便欲離台,但其時忽有一個少女向台上走去。

     衆人注視那向台上走去的少女,隻見她一衣葉碧,兩頰桃紅,左手拿着一個京胡,右手拿着把弓,向高正平點一點頭,走到台邊深深一揖,然後向衆人道:“我也來向諸位大人嘉賓獻醜。

    ”然後席地盤膝而坐,把那京胡拉起來。

     那手上的弓一拉,卻發出了異乎尋常的聲響,聽來全不像京胡這樣輕清,而卻是十分激越,大家隻見她運指如飛,卻猜不透她那平常的京胡怎能發出如此的聲音來,所以既激賞,又奇怪。

     她拉了一段開頭,接着又這樣地唱了起來: 種蓮江南水,花白而蕊黃, 花落結蓮子,實潔而味甘, 隻有蓮心苦,不得告君王。

     衆人聽那女的唱得珠圓玉潤,無不贊好。

    特别是“黑裡刀”鄒人鶴,見她長得異常俊俏,更是雙眼流涎。

     一阕既完,那女的拉了一陣過門,再又唱出下面的歌來: 種柳江南岸,柔枝拂水湄, 柳枝能織簍,柳枝能織箕, 隻因頻折剝,枝斷不留皮! 那女的上一阕唱得柔媚幽怨,這一阕則始而柔美,終而懑恨,給人的感受又已不同。

     但鄒人鶴見那女的眼波如水隻記得她的好看,卻忘了她的懑恨,那時舉起了一杯酒,一倒而盡,心中的惡念更油然而生。

     那女的在第三阕未唱之前,把那弦音拉得比剛才更加急切激越,然後又唱道: 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 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 三摘尚雲可,四摘抱蔓歸。

     這一阕唱了出來,突使“幕中兩虎”中的一虎文士傑覺得怪詫,因為他讀過詩書,知道那歌詞就是“黃台瓜辭”,原是唐章懷太子賢所作。

     當唐武後耽殺了太子弘而立他為太子之後,他自知也不能保存,乃作歌冀武後感悟,但結果終為所逐。

    成語所謂“黃台之瓜,何堪再摘”,說的就是這個典故。

     文士傑心想:“那女子而今竟拿那黃台瓜辭在壽筵前唱出,想必出于有心諷罵。

    ”正想上前制止,但鄒人鶴已先他而出。

     鄒人鶴繞到采棚的後面。

    那度曲的女子剛從台後的棚口走下來,見鄒人鶴正在色眼迷迷地盯着她,就瞟了他一下,正想走開,鄒人鶴卻擋着去路,同時對她說:“姑娘聰明,唱得真是不同凡響!” 那少女整襟為禮道:“愚女子驽鈍得很,這是大人過獎。

    ” 鄒人鶴又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