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找得到我們。
他纏繞着我。
我長大了,讀完了大學,結婚,有了一個兒子,還有一份成功的事業。
但是,在我的腦海裡,派蒂從來沒有長大。
他還是那個瘦瘦的九歲男孩,一副受了傷害的表情,看我一眼,然後騎上車走了。
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想念他。
如果一個農民犁地時犁出了一個小男孩的骸骨,那些殘留物又不知怎麼被鑒定是像派蒂那樣的小男孩的,我都會為我的小弟弟感到痛心疾首。
但是,事情至少要有個說法,我極其強烈地想知道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我是個建築師。
有一段時期,我和費城的一家大公司一起幹,但我最好的設計對他們來說太不正統了。
所以,後來我就自己開了一家公司。
我還堅決認為換個地方住會使人興奮——不是搬到東海岸的另外一個城市,而是徹底從東海岸搬走。
我的妻子甚至比我更喜歡這個主意,這讓我感到很驚訝。
我不會去琢磨我們選擇丹佛的所有原因——是山的誘惑,抑或西部的神秘。
重要的是,我們在那兒安頓下來,而且幾乎從一開始,我的設計就受到了歡迎。
我的兩座辦公樓緊鄰着城市公園。
它們不但與周圍的環境融合在一起,而且還反映出它們所處的環境。
牆上貼的玻璃和瓷磚像巨大的鏡子映射着附近的池塘、樹木和草地,與自然融為一體。
盡管如此,我特别引以為自豪的,還是我設計的住房。
我的許多顧客住在像埃斯班和威爾這樣的勝地附近,可他們看重那些山峰,不想太惹人注目。
他們喜歡置身于大自然之中,而不是侵擾自然。
我理解這一點。
我設計的房子和大自然融合的非常好,以至于你得走到入口才能看到房子。
大樹和山脊把房子隐藏了起來,小溪在它們腳下流過,延伸出來的平坦的岩石做橋面,卵石做台階,懸崖做牆壁。
有意思的是,融于自然的設計思路出乎意料地引起了人們極大的興趣。
我的顧客們忘記了他們不想惹人注目的初衷,按捺不住地要炫耀他們的新房子。
《美家》和《建築文摘》登載了相關的文章,盡管房屋外表的照片不像是家而更像是自然風光。
當地的哥倫比亞廣播公司電視台還錄制了一段兩分鐘的片子穿插在他們的十點鐘新聞裡。
打扮得像個旅行者似的記者跟她的觀衆玩起了挑戰遊戲:“你能在這些山脊和大樹間找出一幢房子嗎?”她就站在離一堵牆有十英尺遠的地方,但是直到她指明房子在哪兒,觀衆才徹底意識到那幢房子有多麼隐蔽。
那條報道引起了紐約的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總部的注意。
幾個星期後,我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周日早間報道裡做了一段十分鐘的訪談節目。
我一直問自己為什麼同意去做節目。
天曉得,我并不再需要靠做宣傳去拉生意,所以,不是經濟上的原因,那一定是因為虛榮。
或許我想要我的兒子從電視上看到我。
實際上,他和我妻子隻是在走過被記者稱為我的“變色蜥蜴”房子中的一幢時,才在鏡頭裡短暫地出現了一下。
我真希望我們都是“變色蜥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