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路标指示前面二百五十英裡是懷俄明州的卡斯鉑。我設置了速度自動控制,以确保我不會超速。太陽落山時,我打開了大燈,混在上千盞燈裡,我感到更不顯眼了。我過了懷俄明州的夏延,除了低矮的建築物散亂分布以外,很難把它和别的地方區分開。之後,在離開丹佛四個小時之後,我看到了卡斯鉑的燈光。開了這麼遠的車,在周圍不習慣的黑暗裡,我隻感覺到平坦的土地。現在,一座山的影子在我的左邊龐然大物般逼近,擋住了星光。
在鎮子北面幾英裡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個休息區的标志。車輛稀少,大多數車輛都開進了卡斯鉑。一個箭頭指向出口的斜坡,沿着它指示的方向可以駛離州際公路。我靠近了兩幢低矮的房子,房子前面的聚光燈照出三輛輕型小卡車和一輛小型運貨車。
但派蒂需要的是更僻靜的去處,于是我從去休息區的路轉向一條向右的礫石路。房子上的聚光燈照到了遠處,能看到野餐桌和房後發育不良的樹。我很滿意,沒有人從休息室裡出來看見我似乎不尋常的舉動。
我把大燈減弱,亮起停車指示燈,亮度足夠看到一個堆東西的地方後面是紅色木籬笆。
我停到那個大堆的後面,關掉停車燈,走到籬笆前面,确認一下沒有人,以防州騎警之類的人注意到我在幹的事過來調查。我确信自己藏得挺好,我打開了後備箱。
我的想象把我擊倒了。凱特和賈森就在那兒,扭動着,膠帶緊緊地壓在他們的嘴上,手反綁在背後,膝蓋彎曲着,眼睛因為驚恐睜得大大的,呻吟聲裡半是恐懼,半是懇求。後備箱裡彌漫着排洩物的臭氣、二氧化碳的臭氣,還有汗味和恐懼。
派蒂會拿出他們嘴裡塞着的東西,讓他們大口呼吸,同時他警告他們不要大聲喊叫。他們太害怕了并被後備箱裡的汽油熏得昏昏沉沉,已經沒力氣大聲嚷嚷了。他得一個一個地解開他們的衣服,讓他們放松一下。那種不愉快的親密動作考驗着他對他的新家庭應盡的義務,而他的承諾隻是剛剛開始執行。例如他們一定會很渴,他計劃過在卡斯鉑找一家快餐店買些軟飲料,再來些法式油煎餅和漢堡包嗎?在他又堵上他們的嘴,把他們放回後備箱時,他安慰他們了嗎?“我愛你們。”
我關上後備箱,在大堆東西的陰影裡盯着休息室前面停着的車。我向那個方向走去,腳踩在鵝卵石上咯吱作響。我走近時,兩間房子上的探照燈使我感覺赤裸裸的。那時,很多車都開走了,隻剩下一輛箱式小客車。我走進男士洗手間,發現裡面是空的。我走出來。成群的昆蟲在燈光裡打轉。
一個婦女從另一間房子裡出來,從包裡拿出鑰匙,向小客車走去。她沒向我這邊看。我想象着派蒂沖向她,看到州際公路上有車燈閃閃而過,他停下來。車不多,但也沒有間斷,如果有一個男人襲擊一個女人,一定會有人看得到的。
派蒂等到下一個機會,進了女洗手間,在那制伏了那位受害者。他盯着公路,等着燈照過去有足夠的空隙時間讓他把失去知覺的女人扛近暗處裡去。在大堆東西後面,他把她綁上,堵住她的嘴。然後,他又回到休息室那兒,用那個女人的鑰匙發動她的車(一輛雪佛蘭,警察告訴我的)。
他關掉大燈,開到籬笆那邊的黑暗中去,在那兒,他用刀在雪佛蘭的後座上摳了一個通向後備箱的換氣口,然後把凱特和賈森搬了進去。
而他把司機放進後備箱裡時,難道沒有擔心對三個人來說那點兒空氣太少了嗎?為什麼他冒着悶死凱特和賈森的危險把那個女人和他們放在了一起?事實是,那個女人後來死了。為什麼他沒有殺了她,把屍體藏在那個大堆裡?如果那樣,在一段時間裡,不會有人發現她的。我再一次體會到了凱特和賈森的恐懼,被膠帶蒙住嘴的女人哮喘發作時掙紮着呼吸,她的狂亂的動作,被堵住的聲音漸漸地平靜下來,膀胱放松下來,可能她的大腸也放松下來。雪佛蘭沿着州際公路加速時,凱特和賈森正被無邊的恐懼包圍着,如果事情發生在那個女人身上,就能發生在他們身上。
這個問題困擾着我:為什麼派蒂沒有殺了那個女人,直接把她藏在那個大堆裡?對我來說,隻有一個答案講得通,不論派蒂對那個女人多麼冷漠,他都沒有想讓她死。殺了我是另一回事。對于派蒂來說,他隻要我為毀了他的生活而死。這個女人隻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碰上了。這是我第一次察覺到他的個性特征。這給我救凱特和賈森帶來了希望。
他可以把沃爾沃留在那個大堆後面,那可能要幾天後才能被發現。然而,他沒有,他不嫌麻煩地把沃爾沃挪到休息室前面,那裡可是一覽無遺。因為他想讓人們很快發現它。他想讓它指向北方,就像在蒙大拿的比林斯外面扔掉雪佛蘭一樣,好像他要往布特去。他一直以驚人的控制力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