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路過的車把我驚醒了。我“騰”地坐起來,不用看表,看陽光的角度就知道已經是下午晚些時候了。隔着樹叢那邊,汽車在土路上轟鳴着。我從後座爬出來透過樹叢仔細看過去,是一輛輕型小卡車,哪個牧場主急急忙忙地要趕去什麼地方。我的嘴唇蒼白,後背很疼。
這樣,派蒂的緊張程度是可想而知的:檢查他的俘虜,把他們擡出來放放風,在河裡洗洗臉。在某些方面,他還得照顧照顧自己。他的衣服很髒,可能換上了一些從我那偷來的衣服。肚子裡咕噜噜的叫聲提醒他得給每個人準備更多的飯,這使他感到有些生氣。他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他要麼找個地方定居,要麼殺掉凱特和賈森來解決他的問題。
不!我要在腦子裡把這個糟糕的想法擠掉的唯一辦法就是想象凱特和賈森對派蒂越來越嚴重的不耐煩有何反應。凱特受過的訓練告訴她必須得盡最大努力适應派蒂,讓他覺得事情不那麼複雜,緩解他的壓力。
“我可以盡量在河裡把這些髒衣服洗一洗。把我綁到一棵樹上,在岸上看着我。那樣,你就能保證我不會跑掉。前座上的這些行李怎麼辦?難道我不能幫忙把它們搬回去嗎?我能幹很多家務事。”
到那會兒,賈森可能已經明白了。他可能理解凱特在幹什麼了,盡最大努力做個聽話的兒子。這強化了派蒂的幻想,使他相信他的冒險和努力都是值得的。那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途徑。在某種程度上說,是被綁架者盡力使綁架者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派蒂可能太接近他丢棄雪佛蘭的地方了。他新開的這輛車很快就會被報失。或許它的牌照是在數州之外登記的,就是說,司機離家的路很遠,那麼最快也得到了晚上才會有人報案。盡管如此,派蒂不會靠那個。他需要換地方。但是得等到黑天,人們看不見他時他才能把車開出去。那就是說,得等着那時候才能出去給凱特和賈森找點吃的。但這也意味着凱特和賈森有更多的時間和他交談,和他接近,使他們成為似乎屬于他的,這樣殺他們就不好下手了。
派蒂拿出繩子和膠帶。
“我要給你提個要求。”凱特說。
派蒂把她的手綁到身後。
“聽我說,”凱特說,“我明白你為什麼要用膠帶蒙住我們的嘴。你怕我們大聲喊,别人聽到該報警了。”
派蒂綁住了她的腳。
“求求你,”凱特說,“後備箱變熱時,根本無法呼吸。你要用膠帶蒙住我們的嘴,我求你……”
派蒂撕下了一塊膠帶。
“在我們的嘴唇這兒留一個小洞對你不會有什麼威脅。我們還是沒法喊,但我們能呼吸得更順暢點。”
派蒂瞪着她。
“你承諾要照顧我們。”凱特說,“如果我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派蒂冷冷的目光裡充滿了懷疑。他把膠帶貼在她的嘴上,把她放進了後備箱。對賈森也是一樣做的。凱特懇求地看着派蒂,派蒂把手伸向後備箱,停住,然後拿出一把刀,切開了他們嘴上的膠帶。
我希望如此。黑暗很快來臨了,我回到州際公路上。我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擔心,擔心對發生過的事的重現過程完全錯了。在懷俄明,我到了又一個岔路口。試圖作出決定時,我的手心都出汗了。我可以沿着二十五号公路,最終回到丹佛;或者向東轉上九十号,去南達科他州的黑山。我無法想象派蒂會回到丹佛,但黑山肯定吸引着派蒂,那裡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