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輪驅動的探索者轎車在密實的沙灘上完全可以行駛自如。車窗敞開着,微風輕撫着西恩納的頭發。他們一路駛過平滑無痕的沙灘,西恩納一路微笑着,“我覺得我們好像是世上唯一這麼玩的人。”
“劉易斯和克拉克。”
她格格笑出聲來。“柯特船長。到‘從來沒人到過的地方’。”
為使車輪不陷到沙子裡,他們的車速每小時不到二十英裡。兩人就這樣慢慢悠悠、穩穩當當、半睡半醒似的開了四十分鐘,終于來到最後的一座沙丘旁,有塊突出的岩石擋住了南去的道路,兩人停了車。
那塊宿營地跟馬隆記憶中的有些不一樣。十二年前他看到的那十二三輛拖車房現在隻剩兩輛了,其中一輛已經傾斜,車身也讓沙子埋起來一部分。另一輛則借着那傾斜的拖車拉起了一塊帆布棚。牆上挂着魚網,褪了色的短褲、斜紋布褲和其他洗過的衣服都零零碎碎吊在上頭。前面燒火坑裡填滿了焦炭,把圍着的一圈石頭烤得黑漆漆的。一艘電動漁船已經給拉到海灘上,一個飽經日曬、滿臉皺紋的墨西哥男人正收拾引擎,旁邊的兩個小孩看到馬隆和西恩納從汽車上下來,也不追着海浪奔跑玩耍了,而是警覺地看着他們。一個滿臉憂郁的女人從拖車房走出來,站在門口打量着這兩個陌生人。
馬隆朝她比畫了一下,讓她不必害怕,随後和西恩納一起朝電動漁船走去。
那男人因為日曬,臉上已布滿溝壑,年齡從四十到六十都有可能。由于常年同釣魚繩索打交道,他的手指關節粗大。棒球帽上的字迹已經無法識别了。
馬隆用西班牙語介紹說,他叫戴爾,同伴叫比阿特麗斯·佩裡,然後伸出手。
那男人充滿懷疑地看了看那隻手,然後握了握。馬隆觸到了他手上的老繭。他叫費爾南多,那男人說道。
“我上次來的時候,十二年前吧,人比現在多,”馬隆說,“現在人都到哪兒去了?”
馬隆邊聽男人解釋,邊翻譯給西恩納。“他說去年夏天飓風很嚴重。那些住在拖車房裡的美國人早在飓風來之前就搬走了。後來再也沒回來。有個漁民在飓風中丢了命,其他漁民都吓跑了,他們後來也沒回來。過一陣,刮飓風的季節又要來了,别的漁民都不想受這份罪。”
“那我們住在這兒可不怕有人來打擾了?”
“是,比我們想像得強多了,”馬隆又轉身對費爾南多說道,“我和妻子想在這裡住上一陣子,您不會反對吧?”
費爾南多聽到馬隆用西語稱呼他“您”,挺高興。“想來想走都随便。”他說。
“可我們想跟你們做好鄰居。也許您的船上需要幫手,或許您讓我們留下,我們能做點什麼。”馬隆把手伸進襯衣兜裡,掏出一盒煙。他雖然不吸煙,可他明白要送人東西時,煙可以派上用場。
費爾南多邊抽煙,邊和馬隆談論天氣,談論漁船,談論其他看似随意的話題。
抽完一根,費爾南多捏了捏煙蒂,把沒抽完的煙絲裝進兜裡。他指着那輛傾斜在沙子裡的拖車,向馬隆解釋起來。
“他跟你說什麼?”西恩納問道。
“他說拖車房實際上壞得并不厲害。我們有四輪驅動的汽車,把拖車拉起來,再修一修,就可以住進去了。”
“太棒了。”她對費爾南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