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推理鼻祖江戶川亂步塑造了怪盜二十面相;中國推理先行者孫了紅,也寫出了俠盜魯平;來到現代,短篇之王愛德華·D·霍克創作了神偷尼克,專偷不值錢的東西;而勞倫斯·布洛克筆下的“雅賊”,則是一位“别無選擇的賊”…… 不管這些竊賊多麼奇形怪狀,始終不變的,是他們在推理小說中始終占據着屬于自己的一片空間。
推理小說中的“黑色英雄”
既然從拉菲茲說到了怪盜,那麼就不妨從怪盜再說說推理小說中的“黑色英雄”。最早接觸到這類角色,是在吳宇森的經典電影《英雄本色》裡。
周潤發演繹的“小馬哥”迷倒了整整一代人,讓我第一次知道了故事裡的“好人”可以不是警察,可以是一個和警察完全對立的黑社會罪犯:後來又看了科波拉的《教父》,感受和絕大多數人一樣——做一個黑手黨真好;而當我看到金庸《連城訣》裡的血刀老祖時,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人可以壞得如此光明磊落,可以壞得如此頂天立地。
英雄代表的不是法律,不是規則,更不是某一個階層的利益。
英雄代表的是正義,而正義是與人物的身份不相幹的。
所以,在尤其強調正義的推理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英雄,有很多“紅色英雄”,還有更多的“黑色英雄”。
推理小說世界中的“黑色人物”由來已久。
天才的創世者愛倫·坡創立了推理小說的諸多模式,“黑色人物”也是其中之一。
在1845年發表的《失竊的信》中,坡為自己的偵探杜賓設立了一位對手——位髙權重的“D大人”——這也是推理小說中出現的第一位反面人物。
在柯南,道爾的作品《最後一案》中,“犯罪界的拿破侖”詹姆斯·莫裡亞蒂教授出現了,這個人物幾乎成了後世所有推理作品中“黑色人物”的代名詞。
但必須講清楚,無論是D大人,還是莫裡亞蒂教授,他們都隻能被稱為“黑色人物”,絕對不是什麼“黑色英雄”。
真正的“黑色英雄”出現在短篇黃金時代——這個時代孕育了許多推理小說的基本要素和基本形式,“黑色英雄”也是這個時代的産物之一。
赫爾南、莫裡斯為代表的一批作家,創作了大量竊賊題材的推理小說。
這些小說跳出了“偵探破案”的框框,第一次将犯罪作為推理小說的叙述主體,而犯罪的執行者——那些神通廣大的竊賊,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主角。
除了拉菲茲、亞森·羅賓、古達爾這些竊賊,推理小說中的“黑色英雄”比比皆是,絕不僅限于怪盜的世界裡。
柯南·道爾《波希米亞醜聞》中的艾琳·艾德勒、《米爾沃頓》中的依娃……不可否認,他們都觸犯了法律,但更不可否認,他們都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黑色英雄”的傳奇,對後來推理小說的發展和創新,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在“黃金時代”結束之後,“詭計”的作用被大打折扣,而“人性”的暴露成了新的賣點。
硬漢推理、社會推理、懸疑推理、犯罪小說大行其道,而在這些類型小說裡,“黑色英雄”的作用更是被發揮到了極緻。
支撐“黑色英雄”屹立不倒的原因,與其說是智慧,不如說是勇氣。
隻有面對逆境,頑強堅持下來的人,才有資格成為英雄。
而那些被世俗誤解的“黑色英雄”,則還要多一分坦然與容忍。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内心世界格外複雜,也格外強大。
而黃金時代之後的推理小說,着眼點已經從大腦轉向了心髒。
因此,這些内心奇特的“黑色英雄”,也就無可争議地成了故事的核心。
詹姆斯·凱恩的《郵差總按兩次鈴》、派翠西亞·海史密斯的《聰明的瑞普利先生》等經典作品,無不是以犯罪為主體,以“黑色英雄”為主角。
就連卡梅隆的“終結者”系列電影,以及無人不知的《達·芬奇密碼》,也是深受此風格影響的産物。
追溯源頭,短篇黃金時代的怪盜作品,歐内斯特·威廉·赫爾南的拉菲茲,功不可沒。
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強大。
它告訴我們,有佛便有魔,無魔亦無佛。
這就是推理世界,這就是我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