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嘴貼在她臉旁邊說。
“是的,放開我。
”
在松開她的同時,他身子向後退了退并把她向外推了一把。
“我要走了。
”他說,“别擋住我的路。
”
她撫摸着自己的胳膊,随後伸出來對他說:“瞧瞧你幹的。
你把我弄疼了。
”
“你會活下去的。
”他說。
她走上前擋在了他身前,冒着再次被他控制住的危險。
但在心中的痛和怒散去之後,他已沒有跟她争鬥的欲望了。
“你為什麼不回家去呢,安?回到孩子們的身邊去,你不應該在這兒。
”
但她仰起臉固執地瞪着他。
“我要見他。
他現在哪兒?”
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看一眼馬卡姆的屍體。
這真他媽的煩人,他心裡這麼想着。
“我猜這會兒應該是個好機會,”他說,“就在地下中心大廳旁邊。
”
說完他就匆匆從她身前走過去,離開了休息室。
小聯盟隊把哈迪的日程安排攪得一團糟。
星期一和星期三文森特要打球,哈迪還要給他們當教練。
因此,他和弗蘭妮不得不将他們神聖不可動搖的約會之夜調整到星期二晚上。
今晚七點剛過,哈迪就推開了他們事先約定的地點——三葉草小酒吧——的門,但弗蘭妮還沒有到。
弗蘭妮的兄弟,摩西·麥圭爾坐在圍欄後的座位上,正在和一對身上綴滿了黑色皮質裝飾品的年輕夫婦聊着什麼。
聊得興起時,麥圭爾的嗓門大到足可蓋過自動演唱機裡傳出來的歌手斯汀的歌聲,他顯然不是在喃喃私語。
哈迪走過去,抓過一隻凳子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半側着身子朝向窗戶,以便能看到街對面金門公園邊上的柏樹在狂風中彎來晃去的樣子。
摩西瞟了他一眼并開始倒啤酒。
這會兒,十有八九是哈迪的手機上有電話進來,因此沒有理會摩西。
烈性黑啤酒倒進酒杯後,裡面的泡沫要過好幾分鐘後才能散去,在這段時間裡摩西正好可以滔滔不絕講個不停。
沒有理由去打斷一個好聽的故事。
故事還在繼續着。
“那個家夥胃疼大概有九個月時間,他們先是錯誤地切除了他的闌尾,接下來又摘掉了他的膽囊。
唉,這回又弄錯了,一切都無濟于事。
他們找不出症結所在,最後,不得不讓他出了院,告訴他可以接受針灸療法,去看脊椎指壓治療師,服用草藥,去按摩理療,但這一切都沒有讓他的症狀好轉。
與此同時,”講到這兒,麥圭爾停了下來,把頭扭向哈迪,手指着自己面前放着的那一品脫啤酒,意思是說裡面的泡沫幾乎沒有了,之後繼續講道,“與此同時,那家夥正努力活下去,他原本打算幾個月之後結婚的。
”
那對年輕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那接下來怎麼樣了?”
“就在兩星期前,他半夜從睡夢中醒過來,之後連床都起不來了。
他們再一次在他身上割了口子,把他打開,但這次開口以後什麼都沒有動就縫合上了,并向他表示歉意。
他們必須放棄這次手術,因為他隻能活一個月了。
”
“還有一個月可活?”那個女孩問道,“這就是他們的意思嗎?”
“是的,但并不是一個月,”摩西最後說道,“結果表明是五天。
”
那個小夥子盯着手中的飲料,搖着頭說:“五天?”
麥圭爾憤慨地點了點頭。
“三星期前我還在這兒請他喝了一杯,星期一就去參加了他的葬禮。
”他抓起哈迪的酒杯,走下吧台邊上的高腳凳。
哈迪拿過酒杯喝了滿滿一大口。
“這真是個有趣的故事。
你說的是誰?”
“肖恩·麥基,你不認識嗎?”
在酒吧做服務員的時候,哈迪就認識了麥基,那時他還在三葉草的壘球隊裡打過好多年球。
他可能現在也就四十出頭。
哈迪記得,四個月前在這兒舉行的新年聚會上,他還請他和他的未婚妻喝了一杯。
他小心地把他的酒杯放在吧台上旋轉起來。
“這個故事是真的嗎?”
“至少大部分是真實的。
婚禮計劃在下個月舉行。
蘇珊和我已經為他們買了一些餐盤作為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