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森穿着正裝,坐在廚房的餐桌邊上。
他給他們兩人都倒了一些咖啡,不過直到杯子裡的咖啡都涼了,他們也沒碰一下。
哈迪坐在餐桌和洗槽之間的位置上。
他把自己的椅子向後挪了一點,一隻腳踝放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
“那你也跟格裡斯基講過這事嗎?”
“是的,當然講了。
我為什麼不說呢?那是事實。
天哪,迪茲,為什麼我們要一直不停地回頭去糾纏這個呢?這根本沒有什麼可說的!”
哈迪吸了一口氣,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才把那口氣吐了出來。
雖然隻是一種懷疑,但是他猜有可能朱迪思記錯了,她想起來的不是事發當晚的情況。
“其實,埃裡克,我不放過這件事的原因是,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那天晚上科恩醫生在你那兒,還睡了一晚上。
這一點很難讓我明白你的用意何在,因為她原本可以證實你不在犯罪現場的。
”他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我們也可以先抛開這事不談。
或者你應該去給自己另找一位律師了。
”
肯森的眼睛快速地閃了一下,平靜了下來。
“我到家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了。
”他頓了頓,手指甲在餐桌上劃着,“我沒有把她叫醒,所以她不知道我回去了。
我不想讓她知道這個。
”
哈迪沒有出聲,等着看肯森會不會問那個明擺着的問題。
但眼看着是等不到了,他隻好自己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你有興趣知道我是怎麼發現她在你那兒的嗎?”
肯森沒有回答。
“我跟她談過話了,而且我問了她,怎麼樣?這是昨天晚上的事。
你回到家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了,你沒說錯。
然而那不是十點半,對吧?那是在淩晨一點之後。
你要告訴我是她在說謊嗎?”
肯森虛張聲勢地做了個動作,打算繼續蒙混下去,但也隻是撐了大概五秒鐘,随後那種氣勢很快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的肩膀耷拉了下來,腦袋也垂了下去,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他起身走到哈迪身後的那個洗槽旁,完全處于哈迪的視線之外,而哈迪也沒有轉過頭去看他。
突然間,哈迪覺得似乎有一絲涼風吹到他的脖子上,驚得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他知道一套做飯用的刀具就挂在自己身後那面牆上的磁鐵塊上,肯森毫不費事就可以拔下一把,在自己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就一陣猛剁。
想到這兒,他馬上條件反射似的迅速移動了一下身子。
他的委托人根本就沒面對着他,這讓哈迪心裡有一陣子覺得有點羞愧。
肯森伸着雙手撐在那個洗槽的邊上,目光定定地望着窗外。
終于,他用嘶啞的嗓音低沉地說道:“七年來,我一直都是正派和清醒的,迪茲。
七年啊,一天一天地這麼過來了。
你知道那有多漫長嗎?”他苦笑了一聲,“答案是你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于是在上星期二那天,那個毀掉了我的婚姻,從我身邊拿走了我的孩子的那個男人出現在了我的科室,而且三小時之後他就死了。
就那樣死了。
據我所知,這是上帝的力量。
終于有了正義,終于有了點公平。
但接下來我和卡拉,德裡斯科爾在醫院裡吵鬧了一陣子,搞得一塌糊塗。
随後安來找我。
她簡直瘋了,說是我殺了他,而且有那麼一會兒,我真的疑惑起來,想着我是否沒有盡自己所能地全力讓他活下來。
”
他停了下來,往杯子裡倒了一滿杯水,一飲而盡,用手擦了擦嘴。
“總之,我不知道是怎樣挨過當天剩下的那些時間的。
我去了卡拉家,想找一個适當的場合來對這個……這個已經發生的事表達一下自己心中的歉意。
後來那個警察,布拉科,在卡拉家的外面跟我說了一大堆話,好像是有人對蒂姆下了手。
不過之後我就離開了,開車回了家。
我甚至都到家了,就把車停在外面的街邊。
我看到自己家裡的燈是亮着,知道是朱迪思在那兒。
”
肯森長歎了一聲。
“接着我就到了哈斯酒吧喝了一杯。
實際上是兩杯。
蘇格蘭威士忌加蘇打水。
就那麼坐在那兒,慢慢地喝着,那是我所嘗過的最美味的東西。
然後又喝了一杯,是為了那個人模人樣的馬卡姆先生的健康喝的,那真是太美了。
上帝啊,那是如此的美好。
”他回到餐桌旁坐了下來,“接着又是一杯,這一杯是為了那些失去的夜晚,我的孩子,安和我從她那兒遭受的所有惡氣喝的。
為帕納塞斯,為我現在的生活,為假裝自己是某種學識的典範而快速治愈了一些人的愧疚,又喝了兩三杯,為所有的事情都是謊言和我是一個騙子又多喝了一杯。
接下來的幾杯,為我是個酒鬼和失敗者,我自己本身就是那個樣子而喝的。
到最後,在我想要再叫一杯的時候,那個酒吧招待員,願上帝保佑他,不讓我再喝了。
他說酒吧要關門了,如果我需要的話,他甚至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