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味兒。
口紅和描眉筆之類有生以來從未沾手,甚至是否準确知曉乳罩的尺寸也是未知數。
盡管如此,堇還是有某種吸引人的特殊東西,至于如何特殊則很難用語言解釋。
不過若細看她的眸子,答案自在其中。
我想還是交待一句為好:我戀上了堇。
第一次交談時就被她強烈地吸引住了,而後漸漸發展成為無可自拔的癡情。
對我來說,很長時間裡心目中隻存在堇一個人。
不用說,好幾次我都想把自己的心情講給她聽。
可是一旦面對堇,不知何故,總是無法把自己的感情轉換成有正當含義的話語。
當然從結果上看,這對自己也許倒是好事,因為即使我能順利地表白心迹,也無疑會被至一笑置之。
在同堇作為“朋友”交往的期間,我還和兩個或三個女子交際着(不是數字記不确切,而是由于數法不同,有時為兩個,有時為三個)。
如果再加上睡過一兩次的,名單還要略長一些。
在同她們相互接觸身體的時間裡,我常常想到堇,或者說腦海的一隅時常或多或少地晃動堇的身影。
我還想象自己擁抱的實際上是堇。
當然這恐怕是不地道的。
但我控制不了自己,不管地道也好不地道也好。
回到堇與敏的見面上來。
敏覺得自己聽說過傑克·凱魯亞克這個名字,是作家這點也依稀記得,至于什麼作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凱魯亞克、凱魯亞克……莫不是斯普特尼克?”
堇完全弄不懂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
她兀自舉着刀叉,思索良久。
“斯普特尼克?這斯普特尼克,該是五十年代第一次遨遊太空的蘇聯人造衛星吧?傑克·凱魯亞克可是美國的小說家喲。
年代倒是趕在一起了。
”
“所以就是說,當時大概用這個名字稱呼那方面的小說家來着,是吧?”說着,敏像觸探形狀特殊的記憶壺底似的用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地畫圓。
“斯普特尼克……?”
“就是那一文學流派的名稱。
常有什麼什麼流派吧?對了,就像‘白桦派’似的。
”
堇好歹想了起來:“垮掉的一代!”
敏用餐巾輕輕擦了下唇角。
“垮掉的一代、斯普特尼克……我老是記不住這類術語。
什麼‘建武中興’啦,‘拉巴洛條約’啦,總之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發生的事吧?”
暗示時間流程般的沉默持續片刻。
“拉巴洛條約?”堇問。
敏莞爾一笑。
一種令人眷戀的親昵的微笑,仿佛時隔好久從某個抽屜深處掏出來的。
眯縫眼睛的樣子也很動人。
随後她伸出手,用細細長長的五指稍稍揉搓一下堇亂蓬蓬的頭發,動作非常灑脫自然。
受其感染,堇也不由笑了。
自那以來,堇便在心裡将敏稱為“斯普特尼克戀人”。
堇喜愛這句話的韻味。
這使她想起萊卡狗,想起悄然劃開宇宙黑暗的人造衛星,想起從小小的窗口向外窺看的狗的一對黑亮黑亮的眸子。
在那茫無邊際的宇宙式孤獨中,狗究竟在看什麼呢?
提起斯普特尼克,是在赤坂一家高級飯店舉行的堇的表妹的婚宴上。
并非怎麼要好的表妹(莫如說合不來),再說什麼婚宴之類對于堇來說簡直等于拷問。
但那次因為情況特殊,中途未能順利逃離。
她和敏同桌鄰座。
敏沒有多講什麼,隻似乎講了堇的表妹考音樂大學時教過她鋼琴,或在什麼事上關照過。
看上去雖說并無長期密切交往,但她好像有恩惠于表妹。
被敏觸摸頭發的那一瞬間,堇幾乎以條件反射般的快速墜入了戀情之中,如同在廣闊的荒原上穿行時突然被中等強度的雷電擊中一樣。
那無疑近乎藝術上的靈感。
所以,對方不巧是女性這點當時對于堇來說完全不成問題。
據我所知,堇沒有可以稱為戀人的朋友。
高中時代有過幾個男友,但不過是一起看看電影遊遊泳罷了,我猜想關系都不怎麼深入。
恒常不變地占據堇大腦大部分空間的,大約惟獨想當小說家的激情,任何人都不可能如此強烈地令她心馳神往。
縱使她高中時有過性體驗,恐怕也不是出于性欲或愛情,而是文學上的好奇心所使然。
“老實說,我理解不好性欲那個玩意兒。
”有一次(大概是從大學退學前不久,她喝了五杯香蕉代基裡,醉得相當厲害),堇以極為難受的樣子這樣對我坦言,“不理解怎麼形成的。
你怎麼看,對這點?”
“性欲那東西不是理解的,”我陳述往日穩妥的意見,“隻是存在于那裡而已。
”
結果堇像注視某種以稀有動力運轉的機器一樣端詳了好半天我的臉,而後興趣盡失似的仰視天花闆。
交談至此停止。
可能她認為跟我談這個是對牛彈琴吧。
堇出生于茅崎,家離海邊很近,不時有夾沙的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