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可以看到石雕的燈籠。
這山茶也許就在那庇蔭處綻開花朵,也可能靜靜地伫立在竹林縫隙透出陽光的地方。
總之,既然是山茶盛開的庭院,那庭院一定十分靜谧,情趣十足。
“你知道它為什麼叫山茶嗎?”
“聽說是一個名叫佗助的人從中國帶回來的。
”
“這也是聽你丈夫說的吧……”伊織差點說出來,趕緊閉上了嘴。
如果說出這種話,嫉妒的心情就太露骨了。
嫉妒和這白色的山茶極不相稱。
霞拿起花枝,用帶來的剪子剪去葉子。
和茶花一樣,這種山茶在剪除葉子時,也要格外留心。
從旁觀察,葉子大量剪掉,簡直使人感到殘忍。
“它像你。
”
“你說什麼……不……”伊織含混地答應着,感到在暮色中插花的霞恰恰宛如一朵山茶。
表面看來,山茶花似乎是不經意地插在那裡,但是仔細看去,在清晨的光亮之中,挺首而立。
加一葉似嫌多,減一枝似嫌少。
極至之處,創造出一種緊湊的空間。
看着這花,伊織想起昨天夜裡霞沒有帶走花剪。
他感到如在夢境之中,懷疑這是否是真實,拉開裝飾櫃的抽屜一看,發現确實有一個裝花剪的小盒子。
她留下花剪,大概是意味着她還會帶着花來訪。
當時,他曾經這樣天真地想過,但是現在看到隻有一把花剪孤獨地留在這兒,卻又感到幾分不安。
伊織想盡力清晰地回憶起昨夜的情景。
他有些半信半疑,似乎一切都像是夢境。
在這朦胧的半醒之中,伊織輕聲自語道:
“無賴……”
昨夜,他拉她上床時,霞輕聲說道:“别讓我變成個無賴!”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這意思是說,教養良好的有夫之婦和丈夫以外的男人同床共枕,這是一種無賴行為?或者她的意思是說,伊織引誘她這樣做,是個無賴?
不過說歸說,霞的身體雖然有些僵硬,但是卻逐漸變得溫柔起來。
伊織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這時,昨夜霞那放蕩的身姿映現在眼前。
那是白皙而又柔軟的肉體。
伊織全神沉浸在回憶之中,睜開眼睛一看,發現眼前的山茶正在微微搖曳。
這是怎麼回事?他再次定睛凝神,似乎聽到輕輕的吱吱聲,感到整個房屋都在搖動。
“原來是地震……”
霞告訴他,今天清晨曾經發生地震。
這可能是餘震又來了。
向陽台看過去,透花窗簾的下擺也在慢慢地晃動。
伊織把抽了一半的煙卷放回煙灰缸,又一次凝視着山茶。
在晨曦中,枝頭的花朵也在輕輕搖曳。
伊織看到它,又想起了轉過臉去的霞那瘦削的脖頸和面龐。
“如果這樣一直搖曳而最終毀滅,那我也不在乎。
”正當他這樣思索時,輕微的地震已經在倦怠的空氣中停了下來。
地震停下來後,伊織起身走到廚房去喝咖啡。
年過四十有半,一個人生活總是有些不便。
從喝杯茶到接電話,以至于整理衣物,一切都要自己打理。
不過,每隔一天,女傭會在下午來清掃房間,簡單的飯食和洗衣服,也可以交給她做,但是伊織總是把要洗的衣服送到洗衣房去,吃飯則有大半時間是在外面吃。
所幸公寓地處青山,周圍有很多餐廳和飯館,外賣也馬上會送過來。
雖說多花點錢,但他基本上沒有感到不方便。
然而,除此之外,現實生活卻總是伴随着許多瑣碎的雜事。
他經常忘記毛衣和襪子放置的地方。
有時買的煙卷斷了頓,不得不急忙到銀行去取錢。
此外,來客人時,有時還得自己一個人沏紅茶,煮咖啡。
寫稿子和查資料時,受到這種種打擾,心情十分沉重。
“要不然就回家吧……”
昨天喝咖啡時,霞說了這麼一句。
但是,就算是麻煩點,他還是希望一人獨處。
對于現在的伊織來說,他甯願不要方便,而希望選擇自由。
這是他離開家庭時确定的信條。
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現在已經離開了家,所以才能夠遇到霞。
伊織打開廚房的液化氣燒了一壺開水。
廚房裡除了有一台微波爐以外,還有三個液化氣竈,十分寬闊,一個人實在有點奢侈。
液化氣竈周圍經常堆積着灰塵,殘存着水撲出來留下的斑點,可是今天的液化氣竈卻锃光瓦亮,閃閃發光。
不鏽鋼洗手池和下水道塞子周圍也都清洗一新,茶盤裡盛着已經用過的紙杯,也已經歸總到角落裡。
左手的洗碗架裡鋪上了紙巾,上面排列着洗過的杯子,最上面又蓋了一張布巾。
和女傭那種應付差使似的打掃不同,霞收拾得整整齊齊。
霞收拾洗碗池之後才走。
僅僅這個行動也體現出她那一絲不苟的性格。
喝過咖啡,看了一遍報紙,已經八點鐘了。
人們似乎已經逐漸開始行動,窗子下面傳來一陣陣汽車過往的聲音。
不過,也許是因為這裡稍微離開了大街,聲音倒也是并不使人感到煩躁。
伊織喝完了杯子裡的咖啡,又抽了一支煙,坐到桌前。
他每周到大學去講一次課。
至于下午,一般都是到事務所去。
他雖然是個建築設計師,最近倒是十分熱衷于美術。
如今放在桌子上的請帖就明明白白地寫着:馬提斯畫展将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