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蓋在額頭上,回到座位上,村岡看他回來,向他問道:
“我說,你行嗎?最近好像不能喝了。
”
“不,沒問題。
我倒是想問問,你剛才說的那個垂涎霞的家夥到底是誰?”
趁着醉意單刀直入,村岡吃了一驚:
“你喜歡霞嗎?”
“别管。
回答我的問題!”
“後來又和霞見過面?”
經這麼一問,伊織差點點頭承認。
他突然又搖了搖頭說:
“這種事,你管它幹嗎?”
“我警告你,最好對她死了心。
”
“為什麼?”
“她是别人的太太呀!”
“無聊……”
聽到這句話,伊織洩了氣。
本以為他會說出多麼重要的理由,結果卻是如此平庸的道理:“别跟别人的老婆搞三角關系!”誰都懂這點道理。
要是這種道理能夠控制住迸發出來的激情,那任何人也無須苦惱了。
“按常理辦事,那就别戀愛!”
伊織自己也無法控制自己,明知這樣說太自私,但現在卻不能不說這句話。
最後,兩人又去了一家酒館喝了一通。
伊織回到公寓時,已經過了清晨一點。
如果是回到自己家,即使這個鐘點,妻子已經脫衣服睡了,她也會爬起來把自己的衣服架起來收拾好,他還能喝上一杯熱茶。
可是,如今孤身一人,從點亮屋裡的燈到沏茶,樣樣都得自己去做。
伊織覺得口渴,在廚房喝了杯冷水,隻脫了上衣,就仰面躺到了沙發上。
他連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隻是感到胸部難受,于是松開了領帶。
然後,他閉上眼睛,在黑暗中想東想西。
不過,心情并不壞。
雖說喝酒時間很長,然而卻是跟知心朋友一塊兒喝酒。
伊織翻了個身,看見了屋角裡的電話。
過去每次喝完酒回來時,也總是想打電話,但每次都作罷了。
然而,今天夜裡,趁着酒勁,似乎敢打這個電話。
伊織站起來,先拿起話筒走回沙發,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記事本。
他找着了電話号碼,但又發覺時間已經過了清晨一點。
三更半夜打去電話,霞會起來嗎?就算起來,她恐怕也會感到困惑。
他想幹脆算了,但又想打個電話,捉弄一下霞。
聽村岡說,她在和自己幽會三天之後和丈夫一起去看過戲。
作為一種懲罰,她該在半夜裡起來接接電話。
想到這兒,伊織下定決心,拿起了話筒。
看着記事本,按完了号碼,很快就傳來電話的蜂鳴聲。
響了三五次,伊織正打算挂掉,突然傳出摘起話筒的聲音,接着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喂,喂……”
刹那之間,伊織屏住呼吸,惴惴地問道:
“喂,是高村先生的家嗎?”
“是高村家。
”
聲音雖然很輕,但無疑是霞的聲音。
“我是伊織……”
霞大概吃了一驚。
隔了一會兒,又傳來低低的聲音。
“您出什麼事了嗎?”
說實在話,伊織本沒想到霞會馬上接電話。
深更半夜,一般家庭早已一片靜谧。
那所房子很大,電話鈴響,恐怕不會馬上有人接。
再說,即使萬一有人接電話,大概也是傭人。
他雖然打了過去,但本打算響兩三次就挂斷。
雖然對方沒接電話,但他算是實實在在地給霞打過電話,心裡也就滿意了。
然而,她突然接電話,伊織反而感到驚慌失措。
“這麼晚打電話,真對不起。
”
伊織對着話筒低下了頭。
“也沒什麼事兒,隻是想聽到你的聲音。
你不方便吧?”
“不。
”
霞的聲音像春風一樣從遠處飄來。
“我剛剛回來。
”
“您喝醉了吧?”
“剛才一直和村岡在一起喝酒,和他談起你。
當然沒說我們的事。
”
說着說着,伊織逐漸精神起來。
“這次什麼時候能來東京呀?”
前不久你和你丈夫一起去看過歌舞伎!伊織好容易才忍住沒說出這句話。
“下周見個面把!白天也可以。
如果事先告訴我,我能安排。
”
“這個月恐怕不行……”
“好吧,我再打電話。
不然,您給我打電話?”
“哎,今天已經太晚了……”
“好吧!我等着。
”
“對不起了。
”
電話挂斷了,伊織慢慢地放回話筒。
隻是打了個電話,然而他卻覺得非常疲勞,好像完成了一項重要的工作。
開始時并沒希望她接,但卻聽到了她的聲音,真太棒了。
但是,霞好像很慌張,又像很害怕。
她雖然接了電話,但大概到底還是擔心身後的丈夫吧!然而,深更半夜,霞接電話時是什麼樣子呢?像上次在寝室一樣,是不是系着内帶,隻穿一件白色長衫?或者穿着其它睡衣?想來不至于剛剛做過愛吧!話筒裡傳來的微覺沙啞的聲音,至今還在耳邊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