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中止,沒處打發時間,因此突然想起孩子受傷的事。
話雖如此,有一點卻實實在在,除了霞,他最挂念的還是孩子們。
一個小時後回到公寓,到書房一看,桌子上放着一張字條,上面寫的小字與富子的身體極不相稱。
“我一直等着,但沒有電話。
我先回去了。
下午三點。
”
伊織看完字條,揉成一團扔進了紙簍。
既不來約會,也不打電話來,準是出了什麼事。
即使突然生病,也該托别人和他聯系一下,告訴他不能來。
至少也該留下話,等伊織去電話時轉告他。
從沒有任何聯系這一點來看,不是生了重病,就是不願提到“伊織”這個名字。
不過,她女兒和女傭早該對二人的關系有所察覺。
她本來能悄悄地交代給女兒:“如果伊織先生來電話……”,然而看樣子她卻根本沒對女兒說。
由此可見,大概是發生了難以向女兒啟齒的事情。
伊織現在仍然對她女兒剛才的态度耿耿于懷,打電話時,他感到對方的态度比平時更冷淡,甚至有點嫌麻煩。
總之,說話的腔調與往常截然不同。
伊織左思右想,眼睛卻始終沒離開電話。
他做好準備,單等電話鈴一響,就立即拿起電話,然而電話鈴卻根本沒響。
就這樣等來等去,太陽已經偏西,雲彩的邊緣鑲上紅色。
今天一大早就半陰天,天空籠罩着一層淡淡的白雲,類似櫻花盛開季節的連陰天。
暖洋洋的春季裡的一天就這樣要過去了。
今天,全國各地氣溫都比較高。
如果事情進展順利,現在該快到京都了。
說不定他們這會兒正在散步,欣賞美麗的京都夜景。
也許正在房間裡小憩,品嘗名茶,欣賞庭院景色。
每次到飯店後,霞總是立刻把他的西裝和褲子挂在衣架上,擺好鞋子。
伊織即使不說,她也會取出睡衣給他披上,并在浴盆裡放滿水。
不知她從什麼地方學到的這一切,她總是想得很周全。
他一心憧憬着京都旅館中出現的這一幕幕場景,但現在卻成了一場夢。
“好不容易才……”
他低語着,又感到一陣惋惜。
她為什麼沒來呢?他至少想知道原因何在。
想着想着,無意之中,伊織拿起電話,開始撥堂的局号,剛要撥霞家的号碼,又慌忙放下了話筒。
剛才她女兒的态度已經夠強硬,現在再打,隻能更加令人懷疑。
再難過也隻能等對方來電話了。
伊織一直等到深夜。
因為坐立不安,等的時候喝了白蘭地,有些醉了,但沒邁出屋門一步。
然而,依然沒有電話。
這期間電話響了兩次。
一次是在貿易公司上班的朋友打來的,另一次是他常去的一家夜總會的女人打來的。
伊織随便應酬幾句就挂斷了。
他自己也知道,心不在焉,打不起精神來。
隻因為不能和霞一起旅行而變得如此意志消沉。
他感到自己十分可憐,生起氣來。
正當他繼續喝着白蘭地,沒精打采地看着電視時,電話鈴響了。
“這次肯定是……”他拿起電話一聽,是村岡打來的。
“怎麼?原來你在家呀……”
伊織沒告訴他要去京都,但他似乎很奇怪,星期六晚上居然在家裡。
“我以為,反正你不在,所以就打個電話試試看。
你在幹什麼?”
他不能告訴他沒見到霞,正在自暴自棄地喝悶酒。
聽他沉默不語,村岡又說:“沒事的話,就過來吧!剛才去給一個畫家祝賀七十大壽,現正在赤坂喝酒。
現在倒是有個伴,可他要回家。
就在三弦大街的‘澤’酒吧。
你知道這兒吧?”
一看表,已經十點了。
看樣子不會再來電話了。
與其死等沒準的電話,還不如出去喝杯酒痛快。
“好,我去。
”
伊織幹脆地答應着站了起來。
他沒系領帶,隻穿了件上衣,跑到那裡一看,村岡正和老闆娘在櫃台前聊天。
他曾來過這酒吧幾次,但每次都是村岡帶他來的。
“喂,你真沒少喝呀!”
村岡認為他既然老老實實呆在家裡,本以為他沒喝多少。
“是不是又泡上漂亮妞,倆人剛才偷偷喝酒了?”
“别胡說了,我再也不沾女人邊了。
”
伊織喝了一口涼水,突然想起似地把臉湊近村岡。
“上回說的那個英善堂的經理怎麼樣了?”
伊織本覺得問的太唐突,可村岡大概已經有些醉意,隻是心不在焉地随口說道:
“英善堂的經理好像病了一陣子,最近已經出院。
”
“什麼病?”
“聽說是肝病。
上月末見到他時,精神不錯。
他怎麼了?”
“不,沒什麼……”
“你想的不是經理,倒是惦記他夫人吧?宴會上見面之後,當天晚上你就約她了。
”
“不過是以前認識,所以閑聊了一陣兒。
”
“不過,别看她裝得挺老實,可絕非等閑之輩呀!最近傳說她在外面亂搞。
不會是你吧?”
“為什麼……”
突然觸到痛處,伊織條件反射似的反問道。
村岡付之一笑說:“開玩笑!現在你還顧不上亂搞呀!”
伊織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可村岡卻毫不在意地說:
“不過,那麼漂亮的女人,有男人追也不足為奇。
”
“剛才說的那傳聞,是真的嗎?”
伊織倒是很關心這事。
“不。
做畫商這種行當,家裡總會有一些年輕有為的畫家進進出出。
說不定那些人約過她,或有人給她寫情書,又沒有真憑實據,瞎吵吵而已。
”
看來不像與自己有關,伊織放心了。
“英善堂的經理住院是什麼時候?”
“是年初吧!聽說是感冒引起的,大概住了一個月左右的醫院。
”
如此看來,那不是去歐洲旅行的時候。
伊織沉思起來,村岡喝幹了威士忌。
“娶了個漂亮的女人被人說三道四,真受不了。
還是我現在這老婆省心。
不過,我本來也沒錢金屋藏嬌。
”
接着,村岡又笑嘻嘻地說道:
“近來,你星期六也有空閑了。
”
伊織聽任村岡取笑他,心裡卻覺得,現在借着酒勁兒,可以給霞家打個電話。
幸好電話放在櫃台的角落裡,從現在坐的位置上,似乎聽不到打電話的聲音。
伊織為了給自己壯膽,喝了口威士忌,說了聲“有點兒事”,就站起身來。
他直接走到電話機前,拿起話筒,撥起霞家的電話号碼。
村岡還在和老闆娘說着話。
他一邊從遠處看着村岡的側臉,一邊撥号碼。
如果這次還是她女兒接電話,他就挂斷。
如果是女傭,就裝做頭一次打電話,詢問一番。
他心裡祈禱着,最好霞來接電話。
剛把話筒放在耳邊,就聽到裡邊傳出男人的聲音。
“喂,喂……”
伊織突然楞住了,然後悄悄把話筒從耳邊挪開。
千真萬确,是男人的聲音,而且年齡在五十歲左右。
“喂,喂……”
話筒裡又傳出男人的聲音。
伊織聽着,慢慢放回話筒。
以前他曾多次給堂霞家打電話,霞的丈夫從來沒接過。
雖然還不知道那是不是她丈夫的聲音,但從聲音的感覺上判斷,大概沒錯。
雖然隻是一瞬間的事,但聽那聲音,沒想到他竟如此年輕,而又口齒清晰。
伊織想起村岡說起過霞的丈夫。
村岡曾經說,他不像是個一般的商人,高身材,戴眼鏡,很有學者風度。
這形象和聲音完全一緻。
恐怕還真是霞的丈夫……
親耳聽到聲音,伊織突然覺得與對方縮短了距離。
他感到似乎是聽到了不該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