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其中每個鍍鎳的部分都可拆卸。
接着,她遞給尼曼一個頭盔。
他正好奇地看着這些東西。
這些工具看起來既複雜又簡單。
它們好像是用先進材料制成的,閃耀着糖果的顔色。
“靠近點。
”
法妮圍着他的腰和大腿扣上安全帶,好像是軟帶和環扣組成的迷宮。
年輕的女人幾秒鐘就幫他穿好了。
她後退一步,好像服裝設計師在打量她的模特。
“你看上去很棒。
”她笑着說。
然後,法妮拿出一盞複雜的燈,有交叉的皮帶、供電系統和扁平的燈芯,燈芯位于一塊反射鏡前面。
尼曼有時間在這面鏡子裡觀察自己:風雪帽、頭盔、安全帶和鋼防滑釘——看起來就像個未來雪人。
法妮将燈固定在警官的頭盔上,然後将一根管子繞到他肩膀後面,又将一個連接着燈的儲氣罐固定到尼曼的腰帶上,嘟哝着說:“這是乙炔燈,它燃燒碳化物。
到時候,我會演示給你看的。
”然後,她又擡起眼睛,用沉重的語調對尼曼說:“冰川是一個特别的世界,警長,”她猛然說道,“請忘掉你的日常反應、習慣和推理方法。
不要相信任何東西,包括冰壁的反光、硬度和外觀。
”她邊指指深淵,邊固定着自己的安全帶。
“在那冰隙裡,一切都變得難以置信、非比尋常,布滿了陷阱。
這是一個你不了解的冰世界。
那裡的冰都是超壓縮的,比混凝土堅硬,但是有可能幾毫米厚的冰塊下卻隐藏着無底洞。
你隻能聽從我的指示。
”
法妮停住了,好讓她的這番話引起尼曼充分的重視。
空氣中凝結的水汽在她臉龐周圍勾畫出迷人的光暈。
她将頭發束成髻子,戴上風雪帽。
“我們要從這裡下去,”她又說道,“這邊的冰壁起伏不平,更容易操作。
我先下去,釘冰鑽。
鑽冰的時候,原來封閉的氣體會被釋放出來,使冰産生巨大的裂縫,大約數十米長。
這種裂縫會垂直裂開,或者水平裂開,伴随着雷鳴般的響聲。
這時,你就要離開冰壁,一些冰塊和鐘乳石可能會砸下來。
要眼觀八方,警長,時刻處于戒備狀态,什麼都别碰。
”
尼曼努力聽取着年輕女人的指令。
這是他第一次聽從一個卷發女孩的命令。
法妮似乎覺察到了他自尊心的撼動,又用愉快而有權威的語氣說:
“我們會失去時間和距離的概念,我們唯一的參照物是繩子。
我準備了幾個包,每個包裡裝着一百米長的繩子,我可以估測走過的距離。
你要順着我的路線走,聽從我的命令,不要自我發揮,不要做多餘的動作。
明白了嗎?”
“好的,”尼曼歎了口氣,“說完了嗎?”
“沒有。
”
法妮又看了看布滿雲霧的天。
“我隻是因為要下暴風雨才答應這次探險的。
如果太陽出來,我們要立刻爬上去。
”
“為什麼?”
“因為冰會融化。
那時,激流就會蘇醒,我們會沿着冰壁掉下去。
這裡水的溫度不會超過兩度。
而由于用力過度,我們的身體會發熱。
這是第一個挑戰,如果有幸存活,之後又會因為冷水刺激而昏厥。
四肢麻木,動作遲緩……我就不跟你細說了。
幾分鐘之内,我們就會被凍僵,像雕塑一樣,挂在我們的繩子上。
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不管發現什麼,隻要一有太陽出來的迹象,我們就得上來。
”
聽到她最後的解釋,尼曼定住了。
“這就意味着,兇手也需要碰到暴風雨天氣才能下到冰隙裡去?”
“暴風雨天氣或者晚上。
”
警長思索着:當他調查雲的運行軌迹時,他就知道,這個地區星期六一整天都陽光普照。
如果兇手和受害者真的下去過,那麼就意味着他是晚上下去的。
為什麼兇手要費這麼大勁呢?為什麼後來又帶着屍體回到山谷呢?
受防滑鞋釘的困擾,尼曼笨拙地走到冰隙邊緣。
他試探着朝下看了一眼:峽谷并沒讓人感到眩暈。
五米低處,兩側冰壁又凸了出來,幾乎要接合上了。
從那兒開始,這個深淵就隻是一條細長的溝縫,看上去像深不見底的貝殼縫隙。
法妮迎上去,邊将許多鐵鈎和冰鑽挂在腰間,評論道:“水流流進冰隙,在幾米低處展開。
這就是為什麼在這第一個縫隙之後,深谷要寬得多。
那下面,水流濺打侵蝕着冰壁。
我們要滑到裡面去,在這些颌口間下行。
”
尼曼凝視着好像極不情願地張開在深谷兩側的冰隙。
“如果我們再爬到冰川下面去點,能找到以前幾個世紀的水流痕迹嗎?”
“絕對能。
在北極地區,我們能往下爬,能看到年代非常久遠的冰塊。
幾千米深處,有促使諾亞建造方舟的洪水痕迹,完全沒被碰過,包括他呼吸的空氣。
”
“空氣?”
“一些氧氣泡,被封鎖在冰川裡。
”
尼曼聽得愣住了。
法妮背上背包,跪在冰隙邊緣。
她擰緊第一個冰鑽,挂上一個彈簧鈎,然後在上面扣上繩索。
她又看了看要下暴風雨的天空,然後調皮地說:“歡迎乘坐時光機,警長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