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研究所是位于塞特羅山腳,在大雨澆灌下閃着光輝的,看上去很亮堂。
尼曼走向大門。
現在是淩晨兩點,沒有一絲燈光。
警長按了門鈴,眼睛望着大房子周圍長長的斜坡草坪。
他看到圍牆邊緣,一些光電元件固定在小接線柱上,形成了一個隐形警報網。
可能并不單是為了防小偷,更是為了在盲人們走遠時提醒他們。
尼曼又按了下門鈴。
終于,一個木讷的門衛來開了門。
聽了警長的解釋後,門衛仍顯得無精打采。
可他還是把警長讓進一間大廳,自己去叫所長了。
警長耐心等着。
大廳裡隻有一盞廊燈照明,四面水泥牆呈白色,光秃秃的地闆也是白色的。
在裡面,一個雙道樓梯沿着樸素明亮的木扶梯,成金字塔形向上延伸。
天花闆上裝飾着布藝吊燈,沒有設開合裝置的玻璃窗口,所以看不見外面的大山。
所有這些都展現了新時代的療養所特點幹淨整潔、生機盎然,而又有些許設計感。
尼曼又看到些光電裝置。
這樣,盲人們就會一直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走動。
這時,嘩嘩的雨水在每扇窗戶玻璃上流動。
空氣中飄蕩着油灰和水泥的味道。
他踱了幾步,一個細節讓他感到驚訝:大廳的某個位置擺着幾個畫架,上面的幾幅畫上塗着令人迷惑的标記。
遠看,這些草圖好似一位數學家寫的公式;近看,可認出是些簡單細緻的人像,面孔很奇特。
警長對于在一個盲人兒童研究中心發現一間畫室感到驚訝,但又感到如釋重負。
他幾乎能感覺到他的皮膚纖維放松了——自從他到這個地方,就沒聽到過動物的一聲吠叫或者動靜。
盲人中心難道可能沒有一隻狗嗎?
突然,一陣腳步在大理石地闆上嗒嗒作響。
警長明白屋子這麼空曠的原因了。
這是一個聲震結構建築,便于讓人利用每一絲聲響來定位。
他轉過身,發現一個留白胡子的健壯男人。
他像是位可親的老人,紅紅的面頰,睡眼惺忪,穿着沙黃色的長袖開衫,看上去很和善。
“我是尚普拉醫生,研究所所長。
”健壯的男人低低地說,“這個時間你來幹什麼?”
尼曼遞過他的三色條紋警員證。
“皮埃爾·尼曼警長。
我是為了蓋侬的謀殺案來見您的。
”
“又是為這個?”
“對,又是為這個。
我隻想問您關于艾裡克·于斯諾中尉第一次拜訪的情況。
我想,您給他提供了案件的關鍵信息。
”
尚普拉好像很憂慮,雨水反射出細細的光線,在他蒼白的頭發上蜿蜒着。
他注視着挂在尼曼腰部的手铐和槍,然後擡起頭,“天哪……我隻是回答他的問題而已。
”
“您的回答把他引去了埃德蒙·切納塞家。
”
“是的,當然。
那又怎樣?”
“後來這兩個人就死了。
”
“死了?就這麼死了?不可能……這……”
“很抱歉,但是我沒時間跟您解釋。
我建議您仔細回想一下對他說的話,您可能無意間掌握了關于這個案子的重要信息。
”
“可你想知道什麼……”他搓着手,動作有些粗暴顯得既冷靜又害怕。
“那好吧……看來我最好還是清醒清醒,是不是?”
“我想是的。
”
“要來杯咖啡嗎?”
尼曼點點頭。
他跟着老人的腳步,走在一條嵌着高高的窗戶的走廊裡。
幾道閃電忽然劃出耀眼的閃光,随後周圍再次被黑暗籠罩,隻有幾絲雨水的細微反光。
警長感覺像走在磷光閃現的木藤森林裡。
在窗戶對面的牆上,他又注意到另外幾幅畫。
這次畫的是些風景:有線條混亂的大山和彩色蠟筆勾勒的河流,龐大的動物身上長着巨大的鱗片和多餘的脊椎骨,好像源自石器年代,而那時的人類就像老鼠的大小。
“我想您的研究中心隻接收盲童。
”
所長轉過身來,靠近他。
“不隻,我們接收所有類型的眼部疾病感染病例。
”
“比如說?”
“視網膜色素變性、色盲……”
他強壯的手指指向其中一幅畫。
“這些畫很獨特。
孩子眼裡看到的現實跟你我看到的不一樣,甚至他們自己看自己的畫都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
現實——他們的現實,不在真實的風景裡,也不在這張紙上,而在他們的思想裡。
隻有他們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麼,我們隻能用我們平常的眼光,通過他們的塗鴉,模糊地了解他們這種思想。
這很複雜,是不是?”
尼曼含糊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