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了一下,目光無法從這些獨特的畫作上移開。
粉狀的邊線,好像是被畫筆碾碎似的,色彩明快、粗暴、有力,好像是線條和色調的戰場,但畫裡又能透出某種柔美,透出一種古老兒歌的感傷。
那個男人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背。
“來,咖啡會讓你感覺好些的,你看上去不是很舒服。
”
他們走進一間寬大的廚房。
家具和器皿都是不鏽鋼的,四周閃亮的牆壁讓人想起太平間或靈堂的牆壁。
那個男人從晶瑩的咖啡壺裡倒出了兩大杯咖啡。
咖啡壺上支撐着一個玻璃球,便于持續保溫。
他遞了杯給警長,然後坐在一張不鏽鋼桌旁。
尼曼又一次想到解剖的屍體,想到高約瓦和賽迪的臉,那空洞洞的、淡褐色的眼眶即刻變得像黑洞一樣。
尚普拉疑惑地說:“我無法想象你說的話……這兩個男人,死了?怎麼死的?”
皮埃爾·尼曼沒有回答。
“您對于斯諾說了什麼?”
醫生聳聳肩,搖動着杯裡的咖啡。
“他問我關于我們這兒治療疾病的事。
我跟他說大多都是遺傳病,我的大部分病人都來自蓋侬。
”
“他有沒有更具體的問題?”
“有。
他問我為什麼會得這種病,我簡單地解釋說是隐性基因遺傳。
”
“請繼續說。
”
所長呼了口氣,耐心地接着說:“很簡單。
某些基因攜帶着疾病,這些是有缺陷的基因,是系統的拼寫錯誤。
雖然每個人都有,但幸運的是,有些還不足以引發疾病。
但如果雙親是同一緻病基因攜帶者,那事情可就糟了,這種疾病就會在孩子身上發作。
基因融合後傳播疾病——就好像插頭和插座,一結合,電流就通了,明白嗎?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說近親結婚會有風險。
也就是說,如果近親結婚的雙方都攜帶某種隐性遺傳病,那麼他們的後代患這種病的幾率較高。
”
切納塞已經解釋過這個現象了。
尼曼又問:“蓋侬的遺傳病是不是與近親聯姻有關?”
“毫無疑問。
很多孩子都在我的研究所接受治療,不管是走讀生還是寄宿生,都來自這個城市。
特别的一點是,他們都出身大學教授和研究員家庭。
那是精挑細選的精英團體,因而很孤立。
”
“請您再說詳細點。
”
尚普拉雙臂交叉,好像要抑制住他的激動。
“蓋侬有一個非常古老的大學傳統。
學校始建于十八世紀,我想,是與瑞士人一起聯辦的。
以前,它位于現在的醫院大樓的位置……簡單來說,從近三個世紀以來,校園裡的教授、研究員都一起生活,結婚。
他們的後代也是極富天資的知識分子,但時至今日基因卻變得貧瘠、衰竭了。
蓋侬本就是個孤立的城市,跟所有散落在山谷裡的村鎮一樣。
但是,這個大學又創造了一種孤立中的孤立,明白嗎?一個真正的小社會。
”
“這種孤立足以解釋這種遺傳疾病的反複出現嗎?”
“我認為是這樣的。
”
尼曼看不出這些信息怎麼能與他的案子結合起來。
“您對于斯諾還說了其他什麼嗎?”
尚普拉斜看着尼曼,然後用一直很低沉的語調說:“我跟他說了一件特别的事,一個奇怪的細節。
”
“說說看。
”
“大約一個世紀以來,在這些近親結婚的家庭中,有些非常與衆不同的孩子出現了。
他們聰明,而且同時擁有強健的體魄。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拿走所有運動比賽的獎項,每次測試都能輕松取得最好成績。
”
尼曼還記得校長前廳裡的肖像照片,那些滿臉微笑的年輕優勝者,拿光了所有的獎杯和獎牌。
他似乎也看到了柏林奧林匹克運動會的照片和高約瓦感懷奧林匹亞的長篇巨著。
這些元素會不會是在編織一個特殊的真相?
警長疑惑地問道:“這些孩子本該患病的,是這樣嗎?”
“還沒有這麼肯定。
但按照邏輯,這些孩子應該會有體質上的缺陷,就像研究所裡的孩子那樣。
可是,情況卻不是這樣。
相反,這些小天才們好像一下子偷走了這個社區所有體質上的天賦,把基因缺陷都留給了别人。
”尚普拉眯眼看了下尼曼,“你不喝咖啡嗎?”
尼曼想起端在手裡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幾乎沒感覺到燙,好像他的身體已經隻是一台緊張運轉的機器,隻想找到最不起眼的迹象,最細微的一點靈光。
他問:“您有沒有仔細研究過這個現象?”
“這兩年來,我都在做此項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