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查到了那些文件。
可是,官方文件并沒有丢失,明白我的意思嗎?”
“高約瓦是不是隻偷了副本?”
尚普拉踱了起來,似乎又有些激動。
“副本……或是原件。
那些資料裡,高約瓦可能用假的出生記錄偷換了真的。
那麼,真正的原件就是在他格櫃裡發現的那些。
”
“沒人跟我說過這件事。
警察沒有調查嗎?”
“沒有。
這隻是小事一樁,一個管理細節而已。
再說,可能的嫌疑人艾蒂安·高約瓦已經死了三年了。
事實上,好像隻有我對這件事感興趣。
”
“這倒是。
你沒有試着去查閱那些新發現的文件嗎?把它們與你已經在官方文件上看到的對比一下?”
尚普拉努力擠出笑容。
“試過了,但終究沒有時間。
你好像還不明白那些是什麼樣的資料,那些是複印在一張活頁紙上的評注,标示了新生兒的重量、尺寸或者血型……另外,這些信息第二天就轉記到孩子的健康手冊上了。
這些文件隻是嬰幼兒記錄資料的第一個環節。
”
尼曼想到于斯諾去醫院查閱了檔案。
那些資料雖然看似微不足道,卻最讓他感興趣。
他轉換了話題:“切納塞和這整個案子有什麼關系?為什麼于斯諾離開這裡就直接去了他家?”
所長立刻又局促起來。
“埃德蒙·切納塞對我跟你說的孩子很感興趣……”
“為什麼?”
“切納塞是……其實,他是研究所的正式醫師。
他清楚了解孩子們的遺傳病,所以,發現病童與他們的嫡系或旁系表親們非常不同時很驚訝。
再者說,他熱衷于遺傳學。
他認為某些遺傳現象能通過人類瞳孔看出來。
某些方面來說,切納塞很特别……”
警長又回想起那個男人布滿斑點的額頭。
“特别”,這個詞非常适合他。
尼曼似乎還看到了于斯諾的屍體,被酸性溶液吞噬着。
他接下去說:“你沒有問他治療意見嗎?”
尚普拉奇怪地扭動着,好像身上的羊毛開衫讓他發癢。
“沒有,我……我不敢。
你不了解我們城市的背景。
切納塞是大學精英人物,你明白嗎?他是這個地區最富盛名的眼科醫生之一,是一位偉大的教授。
而我,我隻是這四堵牆的看守……”
“你認為切納塞會不會查閱了跟你一樣的資料,官方的出生文件?”
“有可能。
”
“你想他會不會甚至在你之前就看到了?”
“是的,有可能。
”
所長低下眼睛,绯紅的臉上滿是汗水。
尼曼繼續問:“你想他會不會發現這些資料是僞造的?”
“我……我不知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
尼曼沒再逼問,他剛明白了故事的另一面。
尚普拉沒有回去核對被高約瓦偷走的資料,是因為他害怕發現一個關于大學教授的事實。
這些大學教授掌控着這個城市,手裡握着像他一樣的人的命運。
警長站起身。
“你還對于斯諾說什麼了嗎?”
“沒了。
我跟他說的就是我剛才原原本本對你說的話。
”
“再想想。
”
“真的沒有了。
我保證。
”
尼曼站定在醫生面前。
“茱蒂特·埃洛爾這個名字會讓你想起什麼嗎?”
“沒印象。
”
“菲利普·賽迪呢?”
“就是那第二位受害者?”
“你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他嗎?”
“沒有。
”
“‘血色河流’這個詞你有沒有印象?”
“沒有。
真的,我……”
“謝謝,醫生。
”
尼曼告别震驚的醫生。
他轉過身,跨過門檻,扔下一句話:“最後一件事,醫生:我沒看見狗,也沒聽見狗叫。
這裡沒狗嗎?”
尚普拉驚恐地說:“狗……狗?”
“是啊,導盲犬。
”
醫生明白了,似乎找回了笑的力氣。
“狗對單獨生活、享受不了任何外部援助的盲人來說,是很有用的。
我們中心配有完善的住宅自動化管理系統,碰到最微小的障礙,我們的病人都會被通知到,受到正确引導……不需要狗。
”
走出大門後,尼曼掉過頭,看着在雨中閃閃發光的明亮大樓。
從昨天早上開始,他就以不存在的狗為借口避免來研究所。
由于膽怯,他把于斯諾派來這裡,為了些隻在他腦海裡狂吠的幽靈。
他打開車門,往外嘩了口痰。
是他自己的幻想讓年輕的中尉付出了生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