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蘭博在一塊扁平而冰涼的石塊上醒來。
腫脹的胸部使他難以繼續入睡,他隻好松開縛緊的皮帶,每呼吸一次,肋骨就咯咯作響地發出一陣撕裂聲,痛得他皺眉蹙額。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但猜測現在一定是夜晚,可四處一片漆黑,既看不見閃爍的星星,也看不到雲層裡射出的微弱的光暈。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可仍是一片黑暗,他恐懼地想到自己的眼睛可能受了傷,連忙伸手撫摩身下的石塊,然後狂亂地向四周摸索着,指尖觸到了潮濕的岩壁。
洞穴,他困惑不解,自己怎麼會在一座洞穴裡?他昏沉沉地搖晃着身體向外走去。
沒走幾步,他駐足返回了原處,因為他忘了帶上自己的步槍。
須臾,他的頭腦清醒了—些,這才意識到槍一直緊緊地楔在裝備袋和褲子之間。
洞穴裡的地面微微向下傾斜,他知道洞口很可能在某個高處,于是便再次轉身摸索。
一陣微風吹進了洞穴的坑道裡,可他絲毫沒有覺察,直到彎曲起伏的坑道将他絆倒,這才知道自己已來到了洞口。
洞外是晶瑩璀璨之夜,月兒高挂,點點繁星綴滿了夜空。
月光下樹木和岩石的輪廓清晰可見。
蘭博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僅記得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從隆起的刺藤灌木叢朝這裡爬行,穿過了森林,在溪邊喝水時精疲力竭地倒下。
他還想起當時有意滾向溪邊,讓涼爽的溪水激發自己恢複活力。
置身在這個不知其名的洞穴口,一天快要結束了。
突然,他又想到自己會不會昏迷了幾天?
遠處的山腳下閃爍着燈光,就像星羅棋布的亮斑。
不過它們忽明忽暗地向前移動,大部分是黃色和紅色,可能是公路上行駛的車輛,也許是高速公路。
然而,這麼多的燈光似乎異乎尋常。
出了什麼事情;車輛好像不在向前移動,當車輛停止的時候,燈光也在減弱,一串串燈光蜿蜒拉長在洞穴的兩側,距他兩英裡之遙。
他不能準确地估計這段距離,但确信這些燈光與對他的追逐有關。
山下一定在忙碌準備,母庸置疑,提瑟的複仇比以往更為瘋枉,不把我置于死地他不肯罷休。
夜涼如水。
灌木叢中的昆蟲停止了鳴叫,精力充沛的動物也不再神出鬼沒,飒飒的輕風拂過枯黃的秋葉和光秃秃的樹枝。
蘭博戰栗着緊緊拽住羊毛罩衫,突然天上傳來了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音,當直升機飛離之後,聲音漸漸減弱。
随後又飛過一架,經過他的右側,他隐約聽見了狗吠的聲音。
風向偏轉,從山下的燈火通明處朝他吹來,更多的狗叫聲和載重卡車的隆隆聲随風而至。
燈光照射着,發動機一直在空轉。
他試圖計算燈光的數量,但距離太遠難以數清,于是他根據每輛卡車可能載人的數目,推測他們的數量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間,他明白提瑟決心要将自己抓獲。
而這次他不能再次冒險,因為他面臨的是提瑟召集的裝備齊全的士兵,而他卻是寡不敵衆,孤軍奮戰。
蘭博無心戀戰。
他遍體鱗傷渾身疼痛。
在放跑了提瑟在洞穴裡蘇醒之後,他的怒氣己逐漸消失。
從開始追逐提瑟的時候,他就感到力不從心,他之所以不顧一切地緊追不放,不再是為了教訓這個可惡的警長,而是為了将他擊斃之後自己可以重獲自由。
盡管他成功地射殺了多人,可浪費了逃亡所需要的時間和體力,最後的勝利仍然渺茫。
真是愚蠢之極,為什麼自己一再失誤?本應該在狂風暴雨的掩護下悄悄脫身遠走高飛,他憤憤地譴責自己。
好吧,這次絕不能再次錯過良機。
他和提瑟已經進行過公平的較量,提瑟幸免于難,兩人的恩怨可以到此結束。
你在胡說什麼廢話?他自言自語道。
不要自欺欺人!當時你迫切地渴望報複、渴望再次投入殺戮,堅定不移地認為能夠戰勝提瑟,孰料卻在叢林中迷失了方向,使提瑟得以逃生。
此刻他不會在黑夜中搜尋,等到明天日出之際,他将率領一隊士兵長驅而入,漫山遍野地徹底搜索,屆時孑然一身的你将插翅難逃。
而他将是最後的赢家。
所以你應該趨吉避兇,不要與他繼續周旋。
即使他和士兵出現在你的視力範圍,你也應該牢記古訓:走為上策。
但蘭博深知無法輕易脫身。
他渾身發抖,前額、眉毛上冒出了一顆顆汗珠,後腦勺像裂開似的湧進一股熱流,然後又感到忽冷忽熱,他知道自己在發燒,隻有高燒才會使他大汗淋漓。
如果想逃下山去,悄悄穿越那裡的燈光,他将因體力不支癱倒在地。
此刻他連站立都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