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窒息。
突然他驚呆了。
單調沉重的腳步聲在他頭上響起。
聽上去人數不少,還摻雜着模模糊糊的說話聲和溪水的飛濺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些人駐足不動,然後又雷鳴般的響起,重重地踐踏在淤泥上、踩在他的胸部及受傷的肋骨上。
他既不能動彈也無法呼吸。
他不知道時間是怎樣流逝的,三分鐘。
如果他事先多做幾次深呼吸的話,便可以堅持兩分鐘。
可是他對時間的感覺已經不準确了,一分鐘似乎長達兩分鐘,他必須多呼吸才能有足夠的力氣扭動身體,推開淤泥沖到外面。
四、五。
六、七……他默默地數着,二十、三十、四十……時間的跨度越拉越長,嘴裡的數字和他的心跳一起跳動得越來越響、越夾越快,他感到腦口被碾碎了。
突然,上面的淤泥微微在移動,胸部的壓力緩輕了一些。
那些人動身了,不過,他們的行動緩慢,喧鬧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失。
蘭博心急如焚,可又不敢冒險現身。
這些人中也許會有些落在後面的掉隊者,說不定會回頭向他這裡瞥一眼。
噢,上帝啊,讓他們快點走開。
他再次開始數秒,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他感到喉嚨扭曲,實在數不下去了,突然他想到由于缺乏足夠的空氣,自己根本沒有力氣掘開身上的淤泥。
他用力地推搡頭上的泥土,見鬼,壓在身上的泥土仍一動不動。
他掙紮着爬了起來,鼓足勇氣猛然發力将淤泥掀開。
謝天讕地,壓在身上的泥土露出了一道裂縫。
一股涼風拂面而過,他站在小溪中,盡管肋骨隐隐發痛,可他貪婪地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胸口欣喜若狂地跳躍膨脹。
倏然,他意識到自己發出的聲音太大,譬惕地環顧四周。
附近沒有一個人影。
搜索隊的說話聲和衣服聲消失在灌木叢中,他們已經走遠了,現在擋在蘭博面前的僅剩一件棘手之事——穿過最近的道路。
他高興地倒在隆起的岸邊。
自由了。
不,現在高興為時過早。
在穿越這些道路之前有很多的事情要考慮。
見鬼,裝什麼糊塗?他自言自語道。
要考慮的事很多。
他媽的不會就這麼結束的。
那麼,快行動起來。
稍等片刻。
現在不行。
如果被他們抓住了,你有的是休息時間。
蘭博不情願地從溪邊挺直身體,在水中跋涉着走向裸露的樹根。
他把淤泥塞進自己藏匿的洞裡,使它看上去就像被另一個搜索隊查看過似的。
他們會以為自己仍躲藏在深山裡,不可能在公路邊出現。
他把步槍放在土堆上,俯身進入溪水的深處,洗滌身上的泥土和污垢。
他盡情地清洗着,不再擔心溪底騰起的泥沙在水面上留下痕迹;剛離去的搜索隊已經把溪水攪得污濁不清,即使他們返回或其他小隊經過這裡,他們也絕不會想到自己曾躲在這裡。
蘭博把腦袋浸泡在水裡,将頭發上和臉上的泥沙沖洗幹淨,吐出嘴裡的浮渣,把鼻子埋入水中清洗裡面的淤泥。
他認為雖然自已過着飛禽走獸般的生活,但不能忘卻自己作為人的天性。
訓練學校裡有一句箴言: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幹淨。
它會使你跑得更遠、戰鬥力更強。
鑽出了濕漉漉的水面後,他從地上找了—根細細的樹枝,剔除塞在步槍槍管裡的淤泥。
接着他推動了幾下槍膛,确信光滑無阻後再把子彈裝了進去。
檢查完畢,他謹慎地穿過灌木叢和樹林朝公路方向走去。
洗去了身上的污垢之後,他感到精力充沛,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逃脫。
獵犬的吠聲使他頓時清醒。
兩隊獵犬,一隊不停地叫着朝他這邊奔來,另一隊則在他的左側迅速移動。
前面的獵犬循着他的氣味從斜坡上的刺藤處一直跟蹤到溪邊,無意識地轉向山坡,最後将來到礦井。
而左邊的那隊一直沿着他追逐提瑟的路線來到長滿刺藤的灌木叢。
那場追逐一天前就已結束。
除非他們中有人是追逐的專家,否則他們會站在那裡茫然不知哪一種氣味是他沖進刺藤所留下的,哪一種氣味是他逃走時所留下的。
他們不敢憑空猜測,隻得采用兵分兩路跟蹤追擊的方式。
蘭博思忖了一會兒,認為自己必須甩開朝小溪方向奔來的獵犬,他很清楚自己有傷在身跑不過他們。
但可以像對付提瑟那組人馬一樣隐匿在灌木叢中伏擊他們,可槍聲将會使自己的位置暴露無遺。
森林裡到處都是搜索者,屆時,他們将輕而易舉地将他抓獲。
對,應該想出一條計謀把獵犬誘開。
至少現在還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