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遠處的森林裡隻有一小隊人在遊動,然後,龐然有序的隊伍出現在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難以計數,蘭博估計他們距自己約有一英裡半的路程。
直升機在天上呼嘯飛過,他不再理會揚聲器裡播放的命令,誰知道這些命令是真還是假呢。
蘭博猜測提瑟可能認為他會尋機從搜索隊的空隙裡撤退,向内地逃竄。
然而,他卻反其道而行之,利用一簇簇樹叢作掩護疾奔下山。
來到山下,他朝左邊轉去,一隻手捂住腰部,不顧肋骨的疼痛。
他們離他僅有五十分鐘的路程,也許更少,如果他能搶在他們前面抵達那裡,他就能夠休息一會兒。
想到這裡,蘭博吃力地向樹木茂盛的山丘爬去。
他喘息着登上了山丘,一眼看見了那條小溪。
離開礦井之後他一直在尋找這條小溪。
在提瑟逃進了刺藤之後,他就躺在這裡休息。
他估計這裡離礦井很近。
所以登上最高點的目的就是想看清小溪。
不料,溪水太淺而樹木太多,他無法在行走過的地上留下閃閃發亮的水珠或之字形的凹陷。
就在他想放棄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苦苦尋找的痕迹實際上就在那兒。
薄霧,清晨充滿水氣的霧霭。
他不顧肋骨的疼痛,跌跌絆絆地穿過樹林向前奔去。
徐緩流淌的溪水慢慢滴落在石頭上,蔥綠的草地隆起在溪的兩岸。
蘭博來到一個很深的池塘,池塘的兩邊是陡峻的土堆,但到處都是荊棘。
他繼續向前移動直到又發現了一處沉澱着淤泥的池塘。
他身邊的一棵樹的根部已經裸露在外,其賴以生存的土壤被流水侵蝕。
如果他的腳踩上去肯定會留下一道道踐踏過的痕迹。
他隻好抓住岸上的樹和樹葉,用腿探索着樹根,然後輕輕跳進小溪,唯恐用力過猛,使溪底的淤泥被攪動之後殘留在水面上暴露自己的蹤迹。
于是他順着樹根和溪岸往下滑,直到來到一處濕漉漉的窪地。
他謹慎地抄起泥沙覆蓋全身,像螃蟹一樣扭動着把身體埋進污穢的淤泥裡。
須臾,他渾身塗滿了冰冷的黑泥,壓得他透不過氣,空氣僅能從窄小的空間流進。
他隻能躲藏在這裡聽天由命。
這時,他突然想起一條古老的諺語:事情是你犯下的,後果必須由你承擔。
置身在泥潭裡他感到度日如年。
剛才他趕到
蘭博估計十五分鐘左右他們就會抵達這裡,便屏心靜氣地躺着。
等了很久,沒有聽見任何響動。
他思忖自己可能對時間已沒有感覺,可除了等待别無他法,他安慰自己多等片刻算不了什麼。
重重的淤泥堆積在身上令他感到窒息,但又不敢把透氣的空間弄大:外面的土兵或許會發現這個小孔引起懷疑。
漸漸地,潮氣像痰一樣塞住了他的鼻孔。
他合上了眼睛,睫毛上落滿了厚厚的泥沙。
四周仍一片靜寂。
蘭博想動彈一下身體,想使自己保持安靜。
泥沙的重置使他心慌意亂,他開始數秒迫使自己安靜。
當數到每分鐘的結尾部分,總期待着能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可仍沒有任何聲響。
他數到十五個六十的時候,他确信一定出了什麼差錯。
淤泥。
或許是塗滿全身的淤泥隔斷了搜索者發出的聲音,或許他們早已經過了此地。
蘭博感到不知所措。
如果沒有聽見他們的聲音,就說明他們還未到達這裡。
他不敢冒險挖個洞伸頭探察;他們可能正朝這條小溪邁進,山脊上濃密的灌木遮掩了他們移動的身影。
蘭博繼續等待,鼻子裡的潮氣仿佛要将他淹沒。
他拼命地喘息着。
胸部和臉部的淤泥似乎越來越重,他絕望地想擺脫沖出去。
這時,他回想起小時候在海邊沙灘的峭壁玩耍時,挖掘一堆沙土築起了一座洞穴,然後鑽了進去,不知怎麼一時沖動又爬了出來,就在這時整座峭壁驟然坍塌,他的頭被埋住了。
他狂亂地用手挖刨沙土,在更多的沙土即将傾瀉在身上的時候奮力鑽出了洞穴。
那天夜裡他轍轉反側難以入睡,他确信在沙洞裡他突然有一種死亡的預感,正是這個預感促使他及時爬出了洞穴。
此刻,深陷在矽藻的淤泥裡,他惶惶不安地想到如果有人在他上面走過,溪岸的土塊很可能會撲通撲通地墜落從而隔斷氣流,同樣的預感又出現了:他将被活生生地埋葬在這裡。
彌漫在鼻孔裡的潮氣已經堵住了他的呼吸。
他必須要撥開淤泥鑽出去,上帝啊,他實在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