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我的朋友。
隻不過……我們幹信使的沒有多少人會死在家裡、床席上,通常我們都是死在黑夜的魔爪下,抛下年輕的妻子撒手人寰。
你知道嗎?”
“我了解。
”西莉雅說,“你有妻子嗎,瑞根?”她問。
“有,”信使說,“不過我和我的母馬在一起的時間比和妻子相處的時間要長,這對她來說是好事,對我來說卻很痛苦。
”他笑了笑。
亞倫聽得一頭霧水,覺得有個不會思念你的老婆可不是什麼好笑的事。
西莉雅似乎沒注意到這點。
“如果你永遠都沒機會和她見面呢?”她問,“如果你和她僅存的聯系就是一年一封書信往來呢?當有人告訴你這封信要遲到一年半的時候,你會是什麼心情?這個鎮上有些人的親戚住在自由城邦,他們随信使一道離開,有些甚至已離開兩代之久。
這些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瑞根。
對我們而言,書信就是一切,對他們來說也一樣。
”
“我完全同意,女士。
”瑞根說,“但是做決定的人不是我。
公爵……”
“你回去後會向公爵彙報此事,是嗎?”西莉雅問。
“我會的。
”他說。
“需要我寫下來提醒你嗎?”西莉雅問。
瑞根微笑。
“我想我會記得,女士。
”
“不要忘了。
”
瑞根再度鞠躬,态度恭敬。
“抱歉,在這樣一個哀傷的日子來訪。
”他說着,目光飄向火葬堆。
“我們不能奢望事事如意——什麼時候下雨、刮風,或是寒流來襲。
”西莉雅說,“也不知道地心惡魔什麼時候會突破魔印力場。
盡管如此,還得繼續過日子。
”
“得繼續過日子。
”瑞根點頭贊同。
“有什麼我和我的吟遊詩人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吩咐;我身強體壯,也曾多次治療地心魔物造成的傷口。
”
“你的吟遊詩人已經開始幫忙了。
”西莉雅道,朝一會兒唱歌一會兒變戲法的年輕人點頭。
“在大人忙碌的時候以歌聲和戲法吸引小朋友的注意。
至于你——接下來幾天我必須忙着收拾這次攻擊事件的殘局。
我沒有時間發放郵件并念信給不識字的人聽。
”
“我可以幫忙念信,女士。
”瑞根道,“但我不熟悉貴鎮,無法獨自發信。
”
“沒事的。
”西莉雅說着,将亞倫拉到身邊。
“亞倫會帶你前往廣場的雜貨鋪。
送鹽過去時順便将信件和包裹交給洛斯克·霍格。
現在食鹽到貨了,所有人都會趕去雜貨鋪,而洛斯克是鎮上少數幾個識字的人之一。
那個老騙子會抱怨、試圖索要些小費。
你就告訴他,最近全鎮禍不單行,大家應該節制破費,共渡難關。
教他發放郵件,并且念信給不識字的人聽,否則,當下次鎮民想要吊死他的時候别指望我會幫忙。
”
瑞根仔細打量西莉雅,或許是想分辨她是不是在開玩笑,但是她冷漠的表情沒有透露絲毫情緒。
他再度鞠躬。
“快點去吧。
”西莉雅說,“現在就走,你們還可以趕在大家準備解散前回來。
如果你和你的吟遊詩人不打算付錢到洛斯克那裡租房間的話,這裡的人都很樂意接待兩位。
”她催促兩人離開,然後轉過身去斥責那些看熱鬧的人。
“她總是如此……強勢嗎?”瑞根一邊朝正在為最年幼的小孩們表演默劇的吟遊詩人走去,一邊詢問亞倫。
其他稍大些的小孩都被叫回去幹活了。
亞倫哼了一聲。
“你該聽聽她和老人們說話是什麼口氣。
你能在叫她‘貝倫’後全身而退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了。
”
“葛雷格說大家都這樣叫她。
”瑞根道。
“是的,沒錯。
”亞倫附和道,“但是沒人敢當面叫,除非他們活得不耐煩了。
西莉雅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吓得跳起來。
”
瑞根輕笑。
“而且她還是老‘處女’。
”他喃喃說道,“在我的家鄉,隻有‘母親’們才會期待所有人聽到她們的聲音立刻跳起來。
”
“這有什麼區别呢?”
瑞根聳肩。
“不知道。
”他承認,“這是密爾恩的傳統。
世界因為人類而運轉,而人類又是母親繁衍的,所以她們有權主導一切。
”
“這裡不一樣。
”亞倫道。
“小鎮當然不一樣。
”瑞根道,“你們沒有多餘的人力,但是自由城邦不同。
除了密爾恩之外,其他城市都不太給女人說話的權利。
”
“聽起來很愚蠢。
”亞倫說道。
“确實愚蠢。
”瑞根同意。
信使停下腳步,将馬鞭交給亞倫。
“在這裡等我一下。
”他說,然後朝吟遊詩人走去。
兩人走到一旁交談,亞倫看到吟遊詩人臉色大變,一開始很氣憤,接着變成好像在鬧脾氣,最後終于吵不過瑞根而一臉認命,瑞根則維持冷漠的表情。
信使的目光停留在吟遊詩人臉上,回過頭來朝亞倫招手。
亞倫牽着馬來到他們身邊。
“……我不在乎你有多累。
”瑞根說道,壓低音量,語氣嚴峻。
“這些人有很多事情要忙,就算你一整個下午都必須跳舞、變戲法才能幫他們看好小孩,你也得給我去做!現在換上你的笑臉,開始工作吧!”他自亞倫手中抓起缰繩,塞到吟遊詩人手裡。
亞倫趁年輕的吟遊詩人注意到自己前,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隻見對方的臉上滿是憤怒及恐懼。
但當吟遊詩人察覺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時,表情立刻轉變,瞬間又恢複成剛剛那個活潑開朗、跳舞逗樂小孩的男人。
瑞根帶亞倫來到小騾車旁,一起上車。
瑞根輕甩缰繩,掉轉車頭,駛向通往大路的泥濘小道。
“你們在吵什麼?”亞倫在颠簸的路上問道。
信使看看他,接着聳了聳肩。
“這是奇林第一次離城遠行。
”他說,“在有一整隊人馬和可以好好睡覺的大馬車同行時,他表現得還算勇敢。
但當我們在安吉爾斯和車隊分道揚镳後,他就開始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