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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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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出快樂的微笑,似乎在說:“哦,是的,我的丈夫有語言天賦。

    ”我和伯納黛特驚訝地放下了勺子。

     “你會說英語?”我問農夫。

     幾秒鐘過去了。

    最後,他隻是點了點頭。

     “你是在英格蘭出生的嗎?”我問道。

     更長時間的沉默,他沒有作答。

    足足過去了五十秒鐘。

     “威爾士。

    ”他說完,又将一塊面包放進嘴裡。

     在這裡,我應該解釋一下,在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如果我不加快對話的速度,那麼讀者是會感到厭煩的。

    但當時的情況并非如此,我們之間緩慢的會話持續了很長時間才得以完成,因為我的提問和他的回答之間總有一個漫長的間隔。

     起初,我還以為他聽力不好。

    其實不然,他能夠清楚地聽到。

    然後我想,他也許是一個謹小慎微、生性多疑的人,要仔細考慮他回答的含義,如同一名棋手,每走一步都要想想會有什麼後果。

    其實不然。

    事情很簡單,他完全沒有心計,是那種思維遲緩的人。

    他要消化一個問題,琢磨出它的意思,構思一個答案,再把它表達出來。

    這樣一圈下來,幾十秒,甚至整整一分鐘的時間就過去了。

     也許,我本不該有濃厚的興趣去耐心地與他長談近兩個小時,但我很好奇,我想知道,為什麼一個英國威爾士人會在法國内地這樣偏僻的鄉村當農民。

    慢慢地,一點一滴地,原因展現了出來。

    這個故事如此令人着迷,把我和伯納黛特都吸引住了。

     他的姓氏不是普雷斯,而是普賴斯,按法語的發音是普雷斯。

    他的全名是埃文·普賴斯,出生在英國威爾士南部的朗達山谷。

    差不多四十年以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他曾經是威爾士軍團的一名二等兵。

     當時,他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前的第二次馬恩河戰役。

    他身負重傷,在一家英軍醫院裡躺了幾個星期,在這期間,政府宣布停戰了。

    當英軍返回家園的時候,他由于傷勢太重無法動身,于是被轉移到一家法國的醫院。

     在這裡,他得到一位年輕護士的悉心護理,當他因為傷痛而卧床不起,這位姑娘愛上了他。

    他們結了婚,來到法國南方的多爾多涅,在她父母的小農場裡安頓了下來。

    他再也沒有回過威爾士。

    嶽父嶽母去世後,他妻子作為唯一的子女,繼承了這個農場,也就是我們現在待着的地方。

     在這個如此緩慢的叙述過程中,普賴斯夫人一直坐在這裡傾聽着。

    每當偶爾聽懂一兩個詞語時,她便會綻出快樂的微笑。

    我努力想象她在一九一八年時的模樣:身材苗條,像一隻快活伶俐的麻雀,一雙深色的眼睛,幹淨整潔,幹起活來十分歡快。

     這位法國小護士在佛蘭德地區的傳染病醫院裡,悉心照料這個巨大、無助、頭腦簡單而又發育過度的大孩子,并最終愛上了他。

    這個形象深深打動了伯納黛特,她俯身向前,碰了一下普賴斯的胳膊。

     “這是一個動人的故事,普賴斯先生。

    ”她說。

     他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緻。

     “我們來自愛爾蘭。

    ”我說,像是在提供一些信息作為回報。

     當他妻子為他盛上第三份濃湯的時候,他依然沉默無語。

     “你去過愛爾蘭嗎?”伯納黛特問道。

     又過了幾秒鐘。

    他咕哝着點了點頭。

    我和伯納黛特驚喜地互相對視了一下。

     “你是在那裡工作嗎?” “不是。

    ” “你在那裡待了多久?” “兩年。

    ” “那是什麼時候?”伯納黛特問道。

     “一九一五年……到一九一七年。

    ” “你在那裡幹什麼?”又過了一段時間。

     “當兵。

    ” 當然,我本該知道的,他不是一九一七年入伍的。

    他入伍的時間還要早一些,是一九一七年被派去佛蘭德地區的。

    此前,他在英國陸軍的愛爾蘭警備司令部。

     伯納黛特微微打了個寒戰。

    她來自一個狂熱的共和黨家庭。

    也許我本不該去理會,不該去進一步探究。

    但出于記者的本能,我繼續問了下去。

     “你們駐紮在哪裡?” “都柏林。

    ” “啊,我們就是都柏林人。

    你喜歡都柏林嗎?” “不喜歡。

    ” “噢,聽你這麼說,我感到很遺憾。

    ” 我們都柏林人對這個地方是很自豪的。

    我們喜歡外國人——哪怕是駐軍——來欣賞我們這座城市的品質。

     有關這位前二等兵的早期生涯,正如他後期部分的經曆一樣,展現得十分緩慢。

    他一八九七年出生在威爾士朗達地區一個非常貧困的家庭,生活艱難而凄涼。

    一九一四年,他十七歲就當兵入伍,其動機與其說是出于愛國熱情,還不如說是為了吃飽穿暖和有營房住。

    他一直是一名二等兵,從來沒有得到過晉升。

     當其他人奔赴佛蘭德地區的前線時,他在訓練營和威爾士的一個軍需倉庫裡度過了十二個月。

    一九一五年下半年,他被派往愛爾蘭警備司令部,他的部隊駐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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