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冊記錄顯示,梅奧路三十八号的房子,是赫伯特·詹姆斯·拉金于一九五四年買下的,原業主已經去世。
當初他花四百英鎊買下該房産,是自由産權,沒有抵押憑證,說明他當時能拿得出那麼多錢。
地稅清單表明,自那天起,該房屋就歸這位赫伯特·詹姆斯·拉金所有,并一直由赫伯特·詹姆斯·拉金先生和維奧萊特·拉金夫人居住。
記錄上沒有顯示他老婆去世或離開,但地稅清單是不會顯示住戶變化的——即使是一部分住戶,除非是接到後繼住戶的書面通知,但這房子沒有後繼住戶。
海關一直查詢至一九五四年的死亡證書,也沒發現任何與名叫“維奧萊特·拉金夫人”的人有關的死亡線索。
那個地址也沒有任何人死亡的記錄。
衛生和福利部門的記錄表明,拉金從兩年前開始領取國家養老金,但從沒提出過津貼補助的申請。
退休前,他顯然是個倉庫保管員和守夜人。
還有一點,警長說,他一九五四年開始的個人所得稅報表上面,有一個他之前在英國北倫敦的地址。
漢利翻開書桌上的陸軍部隊存款單。
“也就是說,他曾在英國陸軍服役過。
”警長說。
“這不奇怪,”漢利說,“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有五萬名愛爾蘭人在英國武裝部隊服役。
拉金看來是其中之一。
”
“也許他老婆是英國人。
他在一九五四年帶着老婆一起從北倫敦回到了都柏林。
”
“她很有可能是英國人,”漢利邊說,邊把結婚照片推過去,“他與她結婚時還穿着軍裝。
”
内線電話響了,說英國大使館的武官已經到前台。
漢利朝警長點了點頭。
“請把他領進來。
”漢利說。
警長離開了。
道金斯少校是漢利當天最大的收獲。
他穿着條紋褲子,跷着二郎腿,閃閃發亮的皮鞋尖對着辦公桌對面的漢利,靜靜地傾聽着。
然後,他仔細看了一會兒那張結婚照。
最後,他一手拿着放大鏡,一手握着鉛筆,繞到桌子後面,站到漢利身旁。
他用鉛筆尖輕戳照片中拉金臉部上方的帽徽。
“國王重騎兵衛隊。
”他信心十足地說。
“你是怎麼知道的?”漢利問道。
道金斯少校把放大鏡遞給漢利。
“雙頭鷹,”他說,“國王重騎兵衛隊的帽徽,很清楚。
其他部隊沒有那樣的圖案。
”
“還有什麼嗎?”漢利問。
道金斯少校指着照片上新郎胸前的三枚勳章。
“第一枚是一九三九年至一九四五年的星章,”他說,“排在最後的第三枚是勝利紀念章,但中間那枚是非洲星章,從中間穿過的那個杠條來看,像是第八軍。
沒錯。
國王重騎兵衛隊在北非與隆美爾打過仗。
确切地說,是裝甲部隊。
”
漢利拿出三枚勳章。
照片上的是在正式儀式上佩戴的勳章,桌子上是微縮型的,在不穿制服時佩戴。
“啊,是的,”道金斯少校說,他瞟了一眼勳章,“瞧,同樣的圖案,還有第八軍的杠條。
”
漢利通過放大鏡可以分辨出,圖案是相同的。
他把陸軍部隊存款單遞給道金斯少校。
道金斯的眼睛亮了起來,他開始逐頁翻看。
“一九四○年十月,在利物浦志願參軍,”他說,“很可能是在伯頓。
”
“伯頓?”漢利問道。
“伯頓服裝店。
戰時它是利物浦的一個征兵中心。
許多愛爾蘭志願者都是在利物浦碼頭上岸,由征兵站的中士引介到那裡的。
一九四六年一月遣散。
光榮複員。
奇怪。
”
“奇怪什麼?”漢利問。
“志願參軍,與裝甲兵部隊一起在北非作戰,在部隊裡一直待到一九四六年,但他始終是一名二等兵,臂章上一條杠也沒有,連個下士都沒混上。
”他拍着結婚照上的制服袖子說。
“或許他不是一個好兵。
”漢利提出。
“有可能。
”
“你能給我搞點他在戰争中的詳細記錄來嗎?”漢利問道。
“我明天一上班就去安排。
”道金斯說。
他記下存款單中的一些細節,然後離開了。
漢利在食堂裡吃了晚飯,等待着第二個警長回來彙報。
警長過了十點半才回來,身體疲憊,但收獲頗豐。
“我走訪了十五個認識梅奧路上的拉金夫婦的人,”他說,“其中三人提供了意想不到的情況。
莫蘭太太是隔壁鄰居,她在那裡住了三十年,還記得拉金搬來時的情形。
還有一個郵遞員,現在退休了,但直到去年,他一直都在梅奧路送郵件。
還有伯恩神父,他也退休了,如今住在‘退休教士之家’。
我剛從那裡回來,所以耽擱了點時間。
”
漢利把身體往椅背上一靠,警長翻開筆記本,從頭開始彙報起來。
“莫蘭太太回憶說,一九五四年,住在三十八号的那個鳏夫死了,此後不久,那房子就挂出‘出售’的牌子。
隻挂了兩周,牌子就摘下了。
兩周後,拉金夫婦搬了進來。
那時候,拉金大約四十五歲,他的妻子要年輕得多。
她是英國人,一個倫敦人。
她告訴莫蘭太太說,他們從倫敦搬來,她丈夫曾在那裡當一名倉庫職員。
有一年夏天,拉金夫人不見了,莫蘭太太認定那是在一九六三年。
”
“為什麼她那麼肯定?”漢利問道。
“那年的十一月,肯尼迪總統被暗殺了,”警長說,“消息是從街上一個高級酒吧傳出來的,那裡有一台電視機。
不到二十分鐘,梅奧路的人就都聚集到人行道上議論美國總統遇刺的消息。
莫蘭太太非常激動,她闖到隔壁的拉金家去告訴他這個驚人的新聞。
她沒有敲門,直接闖進了客廳。
拉金正在一把椅子上打瞌睡,他驚跳起來,迫不及待地把她趕出了屋